荼魂记

荼魂记

玉带生小说2025-11-04 08:46:41
花白胡子的老爷爷那举着拐杖的手颤颤微微,自西厢后门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仆人,一个拿着小衫背褂。一个手里端着满是铜锈的老烟枪。他向那坐在井台上梳头的白衣姑娘走过来,还来不急开口,那纵横的老泪便已自那只剩
花白胡子的老爷爷那举着拐杖的手颤颤微微,自西厢后门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仆人,一个拿着小衫背褂。一个手里端着满是铜锈的老烟枪。他向那坐在井台上梳头的白衣姑娘走过来,还来不急开口,那纵横的老泪便已自那只剩死皮老肉的班驳面上汹涌而下,那姑娘抬脸微笑,那梳头的手温顺的垂下,身子向后倾斜,倒入井中。如羽毛般轻重,没有声响,消逝无痕。
大抵,灵魂都是这般轻重吧。
那么爱呢?是不是要比这重些?



乾隆二十九年,张府大院。
一轮弯刀月亮悬在半空中,那晚的月亮苍白色,与院中的挽联自成一色,大堂正中一个大的“奠”字粘在神柜上方的正中央,在哭声的海洋里,蛐蛐叫被完全淹没。小少爷张文修坐在西厢后院里偷偷抹泪,他的脸上还有指印的淤红,那是他爹张老爷打的,他爹一向不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今个儿却对他下如此重的手,可见他是犯下了多么大的错。
北京城里已经传开了,张家大少爷文慈被小少爷文修害死了。这是多么严重的事啊,城里的人都传说这是小少爷有心眼,知道长子继承家业,所以这么小就懂得借刀杀人除去来日的心腹大患。只有晴儿知道文修他是无辜的,是大少爷自己要和他玩球儿,是球儿自己掉入井里,是大少爷自己逞能要去捞所以才掉入井里。你知道,小孩子面对这样的大事总是会傻眼的。文修没有马上呼叫援兵,而是伸着头往里看,他想哥哥你怎么还不上来呀,晴儿证明,他在听到文慈叫他的时候有递绳子给水里沉沉浮浮的文慈。他的死文修只该付小部分的责任,这并不全是他的错,只有晴儿知道他的冤情。可是为什么他不叫人,他想不起来了。
大堂里在大哭,他在西厢院子里小哭。不知道是为了他死去的兄弟,还是因为这脸上还烧得疼的指印子,还是这所谓的冤情。
大堂内,她的母亲给大奶奶跪着,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弥补儿子的过失。她是一个思想简单得有些愚蠢的女人,起先是张府的侍婢,因清纯美丽被张府老爷相中,当了个三房。此刻的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跪着,她对已经欲哭无泪的大房奶奶许诺诅咒,一定让儿子快点给生一房孙子给大奶奶养,名字都选好了叫念慈。她总是如此的说话不动脑筋,大房奶奶比文修娘大二十岁,老年得子已经实属不易,如今却只能面对寒床冷尸。让你的儿子生房孙子给她养,你这是安的什么心啦。是要提醒她大房死了儿子,还是在炫耀你还有后。大奶奶气得浑身颤抖着,早哭干了的身子骨虽没有丝毫力气,却坚定而又分明清晰的吐出了一个滚字。
是啊,滚。三姨太可以滚,小少爷可滚不得,他可是张家的独苗苗。他再怎么错也是张家独剩的一支香火啊。
这年张家办了两场丧事,大少爷溺井身亡。老夫人因悲伤过度,久患成疾,不久便告辞人世。而他呢,张家小少爷文修,在大奶奶的仇恨和家族人民的期望里,坚强的,一活就是十二年。



十二年,足已让一个顽皮小子变成强壮少年,足已让一个黄毛丫头变成淑女闺秀。一袭青布锻面长衫,黑长辫子梳得油亮油亮,一副斯文公子哥模样,那坐在井边梳头的姑娘又是谁呢?她是晴儿么?可不是晴儿,只有晴儿才能有这样的美人坯子,出水芙蓉?映山红叶?晨雾里的玫瑰?错错,都不足已形容她的美,仙女下凡?对,可不就是仙女下凡。
“君爱娇,妾爱俏,妾洗澡来君放哨,鸳鸯被里鸳鸯闹,鸳呀嘛鸳鸯闹。”你别看文修老被先生打手心,这段流氓话可是他自己编的。自从看过春宫图知道那人事已来,他就一直心痒痒。如今念来给晴儿听直被骂坏东西。晴儿越害羞,文修越觉得有意思。其实文修是爱晴儿的,晴儿也爱着文修,这或许比那场意外发生得更早,感情总是最防不胜防的东西,比草生得迟,比花开得快,如那春风吹又生的野草,如那燎原的烈火,速度之猛烈,一发不可收。
西厢房,晴儿闺房内。
文修闪进来,像一只猫跳入围墙般的速度。咕哝着,晴儿推他不住,又不敢张扬,怕叫人看见。或者是心里也有那么一点不舍,不舍得叫他走,只能应了他。
文修已按奈不住,三下两下把晴儿衣裳除了个净。一阵笨拙的啃咬,粗重的喘息湮灭了所有理智,文修找不着女人的生理位置,只能边在晴儿腿上蹭边急切的问,哪里哪里。说不清是情欲作祟还是止不住的感情冲动,晴儿引导着他。
如果此刻晴儿嘴里的被角是活物,那该也是它的初夜吧。那晴儿咬着的被角都被咬出了齿痕来,抓住被面的修长指甲也抓上了文修的身,一阵撕裂的疼痛,把所有的痛感快感甚至呻吟都捂进了这红绸鸳鸯被里。
嫂嫂,嫂嫂,这可是你和大少爷的婚床呀。
嫂嫂别羞,再教阿弟我看上一眼。拿近些看,别动,别叫这烛泪烫了你。



十二年前的那场意味,一夜之间让晴儿从一个黄毛丫头变成了张家最小的寡妇。
晴儿是大少爷的童养媳,其实她呢,还比大少爷要大上几岁。当初大奶奶一直怀不上孩子,算命的说,给找个媳妇等着,就该来了。这孩子命贵,得大家侯着等。孩子是等来了,可还没等着他长大,他就死了。
在他死的第三天,张府奶妈操办,抓只公鸡和晴儿拜了堂。大奶奶说这算她给大少爷尽的一份心,让个姑娘给他守着。其实按理,文修是可以替哥哥拜堂的,可大奶奶哪里容得下,她的心里,还有恨啦。
可为什么不是和文修拜堂呢?晴儿这样想。可为什么晴儿穿这么漂亮还要哭呢?文修这样想。那时候文修才八岁,哪里懂得大自己五岁的晴儿的想法。他只知道,晴儿穿红色可真漂亮,等自己长大了,就可以保护着不再让她流泪了。
晴儿说,文少爷,我那时候就爱你,你知道么?文修喘着粗气说恩。
晴儿问,小少爷,那时候你爱我么?文修说爱吧,应该是爱的。他的这句话,晴儿可是等了好些年。这话,该是晴儿这辈子听的最好听的一句话吧。晴儿问文修少爷,我们这样你怕不怕?他说不怕不怕。他用嘴堵住她的嘴,又是一阵覆雨翻云。文修不怕,可是晴儿怕呀。她怕老爷,怕大房奶奶。怕怀孕,更怕大少爷,张文慈。可是大少爷不是死了么?是啊,大少爷已经死了。他那惊恐的眼神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晴儿的梦里,他在叫着晴儿姐姐,救我。晴儿姐姐,救我。他的眼睛翻白了,却还是那样不知疲倦的在晴儿的梦里叫了一晚又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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