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土老哥

卖土老哥

灵座小说2025-08-22 20:44:32
他,一张老脸,风尘仆仆的;国字型的黄脸,一块块粗肉紧紧地贴在上面,一看就知道是每晚少不了呷二两的山野汉子;乌黑的头发,里面游荡着一层金色的土末儿,从头的正上方分开,就像架在马背上的马鞍一样;一对甚为疲
他,一张老脸,风尘仆仆的;国字型的黄脸,一块块粗肉紧紧地贴在上面,一看就知道是每晚少不了呷二两的山野汉子;乌黑的头发,里面游荡着一层金色的土末儿,从头的正上方分开,就像架在马背上的马鞍一样;一对甚为疲惫的双眼,昏黄昏黄的,没了多少光泽,似乎是被沉重的生活给消磨殆尽了,然而里面射出的却是坚定的光芒;一套同样泛着黄色土末的褪了色的劣质西服,裹在他十分剽悍的身子骨上,看起来却给人一种臃肿而又瘦小的感觉,三颗纽扣,早已不知何时落了两个,中间仅剩的半枚也耷拉着脑袋,在他的胸部和腹部的交接处一摇一摆,几乎要脱落却始终不可脱落下来;黑黄的脚穿着一双浸满尘土沿沿早已开裂的烂皮鞋,一张烂鞋垫甚为调皮几乎要从中跑出来。
三十多岁的他,看起来仍然有些羞赧。他偶尔抬头看看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慌忙低下头来,不停地摆弄前面的那几袋土。七八袋用来养花的土寂寞无聊地竖在他的面前。此刻的他似乎忘记了今天来此的目的。
他前面的这几袋土可是他爷儿俩整整花了三天的时间,大老远地从山上给挖回来的,趁着今天是个赶集的日子买个好价钱,好给家里添点油加点醋什么的,还有回去的时候给二柱捎只铅笔,他那截铅笔也实在握不住了。
此刻太阳已经过了午,除了几位过来捏捏拿拿的人外还没有真正的买主。莫非今个儿是卖不了?一想到这里,便有一股愁云笼上他的眉梢—这是一股被生计所迫的愁云。他不由得想起了去年发生的那件事。那天,和今天一样,来赶集的人特别多,可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来买土的没几个人,偶尔过来几个,也只是如看热闹般地看看,没半点要买的意思。随着人群的稀少,他越来越感到犯愁—土卖不出去,就意味着盐没有,盐没有就意味着这个星期将在平淡中度过。不幸的是,他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直到夜暮降临,他还是没有把土给卖了。踏着夜色他甚为疲惫与无奈地走上了回家的路。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站不住了。
靠山吃山,在日常生活中他就靠那几袋土来维持平日的生计,特别是在干季。在雨季,他还可以和二柱上山捡捡菌子,卖点钱,然后或是给二柱添件薄衣,或是用来生活上的开销。
千万不要像去年那样了。他在心中默默地祷告。
太阳没中午时候那样的炎热了,可他那宽厚的黄而黑的额头上却开始冒汗了,一粒紧接着一粒,远远的看来就像一颗颗的金豆在闪闪发光。
早上从家里下来的时候,他就一再地给二柱允诺,说回去的时候一定给他买只铅笔回去。他一想到昨晚二柱在睡梦中要铅笔的情形,他心中更急加了,同时一股酸酸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这感觉比起喝梅子醋还要难受。他额头上的汗又多了几粒。他抬头看看集市上的人群,人群明显地稀少了许多。他低下头来,抓起衣角使劲地往额头上抹了两下。额头上汗珠没了却留下几道汗迹,那样子很像舞台上表演的小丑。
他又抬头看了看,来买土的人还是没有。他开始发慌了。他焦急而又无奈地把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使劲地搓着。他似乎发觉手有些脏还有些痒,于是很很地朝手心土了一口浓浓的吐沫,然后再一次使劲地搓着,不大一会儿,一条条淡黑色的东西便从他手指间滑落,无声地向那满是尘土的世界落去。牛日的,他很很地骂了一句。不管了,他想,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土给卖了,不能再像去年一样了。
噜噜噜!电线杆下的两匹马似乎也有些不习惯地叫唤了几声。平常这个时候,它们早已踏上归途了。在路上,它们可以边走边啃几嘴干草,然而今天却与以往不同。它们又嘶鸣了几声,仿佛在催主人上路。
听到牲口的嘶叫,他当然知道该上路了。可今天真他妈的活见鬼,太阳已经偏西了,还是没有人过来看看。冬天里的傍晚还是怪阴冷的,特别是在滇西北这片崎岖不堪的土地上。集市上的人群都已或是拉上拉链,或是扣上了纽扣,或是添上了备用的外衣。他似乎是由于急躁的原因,竟未察觉到寒意的侵袭,倒反感觉到一股热在折磨着自己。他望了望西沉的太阳,急急地抓了几把头发,分开的头发顿时乱成一团,很像老鼠临时搭起的草窝一样,更像一个破败不堪的家。
他突地站了起来,想张口喊上几声,可话到嘴边却又卡住了。他看看同伴们,发现他们也一样很着急,却又没有如他着急,他知道他们的土卖出去还是没有对他们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二柱他爷,看来今儿个是卖不了啦!”一个同伴不知是安慰还是感叹地说。
一听这话他更加地急了,此刻,他额头上那几道汗迹早已被汗涔涔的汗水给冲淡了。他那张黄而黑的老脸更加地黑了,此时如黑碳一般。他看了看稀少的人群,索性解开了那半颗纽扣,露出了那件紧贴在他肚皮上脏兮兮的汗衣。
“这些土怎么个卖法?”
忽然一个声音如一声春雷更犹如一声想炮在他的耳边响起。他全身抖动了一下,定睛呆呆地看着突然降临的救星,半响却说不上话来—他实在是太激动了。
那个人见他没搭话,也不再说什么,而是伸手翻看着那些土。
“多少一袋?”
“啊!啊!四块。”刚到嘴边的“五块”一出口竟然成了“四块”。不管了,只要能卖掉多少都干了。他在心底如是排算着。
“你的有几袋?”
“七,呃,七袋。”他有些结巴地回答,头却始终低垂着,不敢正视眼前的上帝。在他看来,那顾客似乎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一样。
“一、二、三……呃,七袋,三块一袋,怎么样?”
“……”他一时之间似乎难以决定。三块一袋,七袋就是……就是二十一块,扣除七个袋子两块钱,还剩十九块钱,那也就是说爷儿俩三天干的活儿就是十九块钱。他感到这交易很明显是自己在吃亏,他犹豫着,同时他也在不安的紧张着。
“到底卖不卖?”那个人甚是不耐烦地提高了嗓音,问。
“……啊,卖了!”一想到此时二柱一定在三台坡等着他回来的情形,他咬了咬牙,终是答应了。
接下来他把那些袋子封好,然后帮他们上好了车。当他接过那二十一块钱的时候,他的手不禁抖了两下,他认真地数了三遍,确保没什么问题之后,抽出一块钱的一张,然后把剩下的二十块钱用带来的布包好,放进帖身的衣袋里,又在外边按了两下,跑向不远处的商店买了两只铅笔。
等他赶着牲口上路的时候太阳早已落山了。阵阵寒风吹来,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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