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闻

如是我闻

镌损小说2025-07-09 02:56:02
一、小寒,岁末。寺院里梧桐树的叶子落光了,早晨我扫树叶的时候瞧见了有一两片绿得透明,仿佛是与俗世挣扎许久拼尽血力,却又不得不落下的痕迹。师父早年便对我说这世界自有他的发展规律,我们需要遵循这些规律。一
一、小寒,岁末。
寺院里梧桐树的叶子落光了,早晨我扫树叶的时候瞧见了有一两片绿得透明,仿佛是与俗世挣扎许久拼尽血力,却又不得不落下的痕迹。师父早年便对我说这世界自有他的发展规律,我们需要遵循这些规律。一凡,或许有人会改变,那也是上天安排好的,你知道吗?
冬天里许多人都在准备过年,来寺庙进香的客人也渐渐增多。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被安排在正殿上,每一年的那个时候也都会出现一个女子,我注意她是因为她也同样在注意着我,看到我后一个笑脸递过来,行过礼便退了出去。偶尔去解签,或者去斋堂用饭,她并不多言。
我很好奇,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平日里我总会翻着佛经用肉眼去识别佛祖口中的众生相,看一个个的香客从我面前经过,我会看他们实际的样子,当下的心性。可是这个女子我却是看不懂的,看不懂她眉眼之间藏着怎样的话语,比如悲哀,或者是开心。于是我好奇,怎么会,不敢去深究她的本相,她亦只是普通人而已。什么大智大慧什么修行,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年末寺庙总是有几场大的法会,是为黎民苍生祈福的,师父会亲自主持。我可以在旁观看,也可以下山离去。师父说我与其他人的修行不同,所以一年中至少有半年时间我在外游荡,他说一凡,你生来就是为了成佛的,这世上基本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只是有一些事情你必须经历,意外总是有的,旁人无能为力。
意外,就是突然发生的可能会改变你命运的事情。于是这年年末我下山,因为我对那些法会没有兴趣。那个女子是在半道上遇见的,那天天很冷,我的罩衣里裹着厚厚的棉衣,包袱里装有我喜欢的佛经。《金刚经》里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我自然赞成佛祖的说法,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一再的感觉到寒冷,难道是因为我的心里本就冰凉如水,于是身体的反应才如此的不受控制?如梦幻泡影,我佛,也是虚芜的么?
那个女子出现的时候嘴里念着的,就是《金刚经》里的这一句,我静默的看着她,突然有些惊惶失措。她眼神中的光亮忽明忽暗,内心似乎在挣扎着,然后她走向我。早听说一凡师父每年都会出外参禅,原来是真的。
我低头,她亦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我怕她看透了什么。我只是喜欢游山玩水到处走走,说参禅严重了。
哦,她微笑。阳光透过枝叶折射下来照在她脸上,是明黄的色彩。她穿过我走出去,小师父,你可曾想过,你为何要成佛?她隐约是这样说的。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似乎有些寂寞。
她说,我为何要成佛?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师父一直都告诉我我生来就是为了成佛的,我似乎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可是在绝大多数时候我的内心是澄清的,干净得没有任何东西留在里面,包括一些倒背如流的佛经。我总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虚芜幻境,我是不是就快成佛了就快要抛开一切凡尘了,我以为我所做的事情都是应该的是理所应当的是命定好了的,可是第一次有人问我为什么。我的心翻江倒海起来,究竟什么,才是命定之说?

二、惊蛰,惊醒了什么?
那是在一个法会上,掌教师兄侃侃而谈,下面的人听得虔诚。偶尔有几个耐不住性子的小孩子哈欠连天也被身旁的长者制止,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时候,应该是庄严的。可是我没有忍住,我亦打了个哈欠,并且站起身来走出去,身后有人叫住我。
一凡,你去哪里?师父问我。
下山走走,是否可以?佛经里说一切都是虚芜的,包括自己,人的一世很快就会过去,我们在祈求来世的业报。可是空口无凭,不经历纷繁的尘世又如何去云淡风清?所谓看破红尘,若不在红尘里又拿什么去看破呢?
师父并不知道我心里的这一大段话语,可是他告诉我说可以,他说一凡,当然可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旁人如何干预。那么从今年开始以后每一年你都可以下山一段时间,不必向任何人说明你这段时间的经历。可是你要记住你所做的任何事情,都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我们究竟该怎么追寻,才对得起自己?
我记得那天是惊蛰,在我幼年至童年再到少年的那么长时期,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出门,虽然面对众人时我有那样坚强的勇气可是我知道自己的心有些瑟缩,我开始害怕起来。然后在那片树林尽头的小道上,我看见了她。她从花轿上走下来在路边歇息,旁边围了许多人,她转回头看见我惊慌失措的眼睛,微笑。我知道这一日之后她将不再属于自己,包括她那张明媚的笑脸。可是她向我走来,远处天边,阳光灿烂。
小师父有礼。她盈盈低头。小女子在出嫁途中偶遇佛门中人真是三生有幸,于是不顾礼数的与师父招呼。可否请师父赐小女子一句话,日后也好时时牢记。
我知道这里有这样的规矩,女子在出嫁前去到寺庙里求得道高僧赐锦言妙句拿回去装裱张贴,可保两家平安,只是这需要不少的钱。一般的穷苦人家也只是买一两本佛经足矣,这女子在这个时候偶遇要求赐言,看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了。只是我年龄尚小未经世事,并没有什么好的话语说来给她鼓励启发,更怕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言语惹来别人非议,于是连连后退,低头。小僧年龄尚小,不会说话。
她愣愣的看了我许久,阳光隐没进云层里,天空黯淡下来好像有些悲悯,我深呼吸。她微一低身,打扰小师父,便转身离去。红色的软布鞋绣着飞舞的凤凰,翅膀隐没进鞋侧,百合的裙摆抖动着,她竟然在颤抖。我的心在一瞬间疼痛起来,左手紧紧握着指甲嵌进手心里,小姐,我叫她。今天,似乎是惊蛰。我说。
她转身,笑容再次荡起来,是,她说。多谢小师父,请教您的法号。
一凡。我告诉她,然后迈开步向路的另一端走去,我知道她在身后看着我,她与我一般大小,只是很快将会是别人的妻。我赐了她一句话,惊蛰,万物苏醒。这个节气因为她的出现和存在而与众不同,我的心犹如一条蛇,冬眠,已经过去了。
那一次出行并没有走太远的路时间也不长,而且也都在周围的那一带打转。我知道自己的所有行为都与心中所想有关,所谓的心劫和心魔就是如此,我知道自己着了魔。一个从小就懂得压抑自己情感的男子,一旦醒来,是多可怕的事情。
如今多少个惊蛰过去在这一天里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阳光普照,可是在我心里的绝大多数时候,却都在下着雨。一个人在一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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