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森林

挪威森林

偟遽小说2025-04-01 00:41:19
壹她从被生下来就有了荼靡这个名字,外婆说,荼靡是结果和代价,是承受亦是赎罪。她没花过时间来觉得自己的名字其实有欠温暖。她对温暖这个词终究是极其陌生的。她本该是丑的,但偏偏被生的很美,是那种一眼就容易被


她从被生下来就有了荼靡这个名字,外婆说,荼靡是结果和代价,是承受亦是赎罪。她没花过时间来觉得自己的名字其实有欠温暖。她对温暖这个词终究是极其陌生的。她本该是丑的,但偏偏被生的很美,是那种一眼就容易被记住的美,不张扬,但会令遇见的女人觉得自己是残缺的美。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人容易对分子相对稳定的事产生认可。

荼靡不曾见过自己的父母。但是她知道母亲是那种容易被男人爱慕但也容易被男人抛弃的女人。荼靡还是一块血淋淋的肉球的时候,他的父亲就不见了踪影。荼靡来到这个世界那天,大雪下了三天三夜,跌坠的雪开出黑色的花,荼靡的一塌糊涂,不留余地。荼靡是早上来的,来得异常顺利。但是晚上的时候,母亲的尸体就被从后山的树林里抬了回来。僵硬如冰凌,布满冰纹。这些没有形状的内容,是荼靡偷偷从邻居那里听来的。荼靡是从来不敢跟外婆提起父母的。

外婆是不允许荼靡提出问题的。
有问题就会有动机,有动机,就会有欲望。
欲望是可耻的,是无法被原宥的。
外婆这样说。

荼靡从有记忆起,就处于无穷无尽的冰冷中,她怕冷。这是她的身体接触这个世界后传达给自己的信号,那时她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但是最初的恐惧来源于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那个深邃,光影暧昧,青红骇绿,向下延伸的走廊尽头,一个穿着藏蓝旗袍的女人摇摇晃晃的跳着舞,她光着脚迈着奇怪的舞步。旗袍上的红莲包裹着她丰盛的身体,纠缠着缱绻发丝锋利的黑色长发。荼靡细小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如颤抖的秋叶。当女人缓缓转过身,抬起头的那一刻,荼靡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看到的是一张被镂刻上深刻皱纹的脸。那些狰狞的小鞭子发出了哭泣般的笑声。
荼靡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诉说着恐惧,她快速地挪动着小腿开始沿着反方向在走廊中奔跑,那些紧闭的完全相同的门,红色的门,成了她恐惧中的绝望。那门,荼靡慌乱中一一试过了,统统是推不开的。头顶的灯随着她急促的心跳摇曳着,变换着颜色,从青到红,从红到白,到她睁开眼睛,完全解脱出来。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外婆,外婆站在自己的床前,她看到她带着怨恨的黑色的眼睛。很多年,她仿佛与外婆相处了一辈子那样久,但她始终无法用语言描绘她的容貌。荼靡觉得外婆是无需描绘的,或者亦是需要足够的勇气。任何时候她都无法具备这样的勇气。

荼靡从未拥有过长发,蝴蝶结绽放在头发上的美她从不曾感受过。外婆有一把蹭亮小巧的剪刀,她喜欢用它剪布料,剪花草,剪旧书和照片,以及荼靡的头发。
荼靡的头发总是被剪得很短,几乎贴着头皮,春节,元宵节,端午节,中秋节都要剪。并且剪完头发还要去木桶里洗尘,用外婆的话说,洗尘可以洗掉所有的脏东西。荼靡光着身子蜷进桶里,外婆会拿一柄白色的小刷子刷她极其细小的胳膊和腿,以及她的眼睛。
这是荼靡生活中无法躲掉的事情。

荼靡十四岁的时候大概就有快足十年的烟龄了。外婆说,烟是好东西,是没有机会背叛自己的东西,它燃了就会化成灰。
荼靡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懂得如何掩饰自己渐渐隆起的幼小的胸部,但她第一次月经来潮还是被外婆发现。她从未见过外婆爆发出如此奇怪的情绪。颤抖,哭泣,咆哮,绝望。她被浸在冷水里直到沉沉睡去。她的身体已感受不到腹部的疼痛。
此后荼靡亦才真正明白,红色才是自己彻底的劫难。

直到那一年冬天,小舅舅来接她离开蔷薇镇,她与外婆的生活才成为一段过去。
小舅舅看见她的时候,她的皮肤已粗糙的如砂纸,间或躺着几条细小的疤痕。她的手脚生了冻疮,流出黄脓来。她第一次笑是对小舅舅,她小心的咧开嘴唇,露出坏掉的牙齿。带我走?她的声音像是酶掉的磁带,她的嗓子也坏掉了。

直到她27岁,她亦清楚的记得,外婆说过,女人的美是最大的罪过。上帝给一个女人美丽并非眷顾而是要惩罚她。




小舅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有自己的生意。“挪威的森林”是小舅舅出资替情人开的旅馆。小舅舅的情人是个不大漂亮的女人,但是头发很长,烫成细碎的卷。她喜欢别人叫她老板娘,所以大家都叫她老板娘。她很阔绰,不喜欢感慨和言伤,喜欢玩牌和开玩笑。她开玩笑的时候说话比较毫无顾忌,而且笑起来很夸张,眼睛,鼻子,嘴仿佛挤在一起。荼靡第一次发现笑原来也可以这样。

小舅舅不是荼靡的舅舅,是大家都习惯那样叫他,至于为什么,似乎谁都没有刻意去询问过。荼靡是小舅舅送给老板娘的生日礼物,老板娘年轻的时候做过妓女,无法生育,但渴望有个女儿。
小舅舅明白她的心思,老板娘看到酴靡便一脸的吃惊。
你还真神了,说变就给我变出个这么大的女儿来。
小舅舅嘿嘿笑,以后你就不用总苦恼时间如何打发了。
老板娘从凳子上站起来,走近荼靡,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后又说,不行不行,这个太丑,你看,她的小脸还有疤。
丑了你放心。小舅舅两只眼睛放着光。
你没听过丑人多作怪?老板娘斜视一眼小舅舅。
小舅舅便哈哈大笑起来,懂得还不少。不过,没事儿,你这么聪明,她能做什么怪,再说,就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你看看,她灰不溜秋的,又瘦又小,会不温顺?

荼靡是这样被留下来的。她不觉得那些话有何不堪入耳,只是好奇原来人与人之间亦可以如此对话。她对这个世界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了些许的期待。

小舅舅有自己的家,只是偶尔会来旅馆。老板娘余下的时间皆是打发在了牌桌上,她并没有小舅舅说的那般有很多百无聊赖的空白时间。对于荼靡的到来,她没有觉得不好,亦也没有觉得好。无关紧要,那么小的一个人,又不爱说话。起初荼靡会在前台做些收钱登记的工作,外婆教过荼靡些字和算术,荼靡很快掌握了工作流程,但是她忽然发现,自己面对各色的陌生人会极其恐惧,她甚至不想要他们听到自己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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