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害

伤害

没襃弹小说2025-06-19 20:08:11
风雪来的突然,毫无预兆又凶猛,眨眼之间,天地一片银装素裹。风越吹越烈,风中裹挟的雪越飘越密,越落越急,天一会儿比一会儿冷,看来这场雪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已经放学了,张美洲看这架势觉得不能再等了,没有
风雪来的突然,毫无预兆又凶猛,眨眼之间,天地一片银装素裹。风越吹越烈,风中裹挟的雪越飘越密,越落越急,天一会儿比一会儿冷,看来这场雪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已经放学了,张美洲看这架势觉得不能再等了,没有带任何遮挡的工具,他还是和同学们一头扎进了这漫天的风雪之中。风雪毫不留情,没走出教室几十步远,张美洲就已经被装扮成一个移动的雪人了。在这苍茫辽阔的天地之间,张美洲像颗乳白色的米粒,与周围的物体浑然一体,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此刻,在张美洲的心里有比风雪炙热万倍的东西,像滚烫的沸水一样在汹涌澎湃。或许班主任说的是对的,还在学校里面混什么呢?这样下去有出路吗?明明不是读书的料,没有学习的天赋就不要在学校里面稀里糊涂的挨日子了,整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让老师看到难道不是一种痛苦吗?义务教育不是免费教育,家里拿钱是让你来学校打打闹闹的吗?那一学期二百块钱的学杂费哪一分钱不是父母的血汗呢?钱是不会像雪片一样从天而将的!如果自己能自食其力,一年下来不但能够省下四百块钱的学杂费,更重要的是还能挣到一笔不小的钱,哥哥亚洲已经外出打工三个年头了,再过两年积攒的钱就能盖房子。
张美洲机械地迈着步子,在雪地里踉踉跄跄地前进,这曾是哥哥走过的道路,如今张美洲也在重复着同样的步伐。
如果班主任能够用一种温和的口气和美洲说话,美洲也不会突然发作,把课本扔到班主任的脸上。美洲已经长成一个小伙子,不是个孩子了,他懂得了人是不可以被侮辱的,面对任何人的不敬和挑衅,他都可以挥舞起拳头,来维护自己那点少的可怜的尊严。但是不管怎样,和班主任的冲突都是自己的错误之处居多,他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在同学们的劝阻之下,他终于熄灭了心头的怒火。再说,班主任对他是很优待的,班主任知道他父亲死得早,还特意组织班里面的同学给他捐过款,班主任还拿出了二十元钱,这些都是他一生都不能遗忘的。美洲知道自己错了!是,他确实是不能在学校里面待下去了,这里已经不再适合他了。但是,怎么开口和母亲说呢?他知道如果自己离开学校,母亲该有多伤心,他分明已经看到了母亲的眼泪。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在厨房里,刚刚做好饭,看到美洲,母亲把一馍筐红薯放到桌子上面,说:“快去洗手,趁热吃。”
美洲没有搭腔,径直走进堂屋,好半天也没有出来。随后听到母亲的喊声:“美洲,吃饭了,你干什么呢?都凉了,还不赶紧。”
“知道了,来了。”美洲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嗔怒,更多的是烦躁和不安。美洲微微哈下腰,低头进了厨房,厨房里面的风比外面小多了,雪是完全没有了。美洲坐在桌子旁边的小板凳上,剥开的红薯散发出甘甜的香味,黄灿灿的红薯瓤闪着光亮。
母亲说:“快吃吧,吃完上学,下雪了,得早点去学校,要不会迟到。”听到母亲的话,美洲仅有的一点食欲顷刻之间消失了。“妈,我下午不去上学了。”美洲并没有一下子说出想要退学的事情,他不想让母亲感觉太突然,因为那样对母亲很不好。
“怎么了,下午不上课?”母亲问。
“不是。”美洲本想再解释几句,可是被母亲打断了。
母亲很急地问:“那为什么你不去上课啊?”
美洲抬起头来看着母亲浑浊的眼睛,战战兢兢的说:“我和班主任吵架了。今天下午是他的课,我不想去了。”
“我不想上学了。”说完美洲低下了头,他不敢再看着母亲,但是他完全可以想象到母亲的表情。母亲的胸口一起一伏,半天才说出两个字来:“你啊!”但是美洲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每当他闯祸惹母亲生气,母亲都会说出这两个字来,然后就是很长时间的数落,要是在平时美洲是不会把母亲的数落的放在心里的,他也许会在母亲开口之前逃走,然而今天,美洲的心情显然十分沉重,他呆在凳子上一动不动。母亲开始了她那已经程式化了的数落,数落中带着哭泣和眼泪,美洲感觉自己的心一阵阵的揪痛。厨房外面的风雪被母亲的倾诉声和哭泣声搅动得纷纷扬扬。还是那些话,美洲都已经能够记诵下来了,然而母亲和美洲一样,这一次显得格外的伤感:“我本来对你抱着希望,没想到你也和你哥一样没出息。只是对不起你爸,你爸还活着的时候就整天给我唠叨,一定要让你哥俩读书,读书才能有出路,要不然这苦日子什么时候能熬出个头啊。你哥学习不行,我想你会好些,没想到一样不成器。你爸死得早,让我怎么办呢?”
美洲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承受这些像大山一样沉重,像岩石一样冷峻的话语,仿佛有一把匕首在划着他的心,一下两下三下,不紧不慢,并不急于要杀死他,而是要他在这痛苦中完全地崩溃,彻底地死亡。他今天才明白当初哥哥说要退学,遭到母亲的数落之后,哥哥的那张脸为什么失去了血色,像一张白纸。哥哥是个会疼人的人,母亲的失望曾让哥哥很长一段时间失魂落魄,美洲当时甚至担心哥哥会因此疯掉。美洲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脸是个什么样子,是否像那时哥哥的脸一样,写满了哀怨和自责。美洲只能看到眼泪正在母亲的脸上汪洋恣肆地流淌。厨房外面的风雪似乎要将这间小屋和这对悲伤的母子从这个世界上抽到另外一个世界去。风声越来越大,已经将母亲的抽泣声淹没,但是在美洲的耳朵里面分明有母亲的哭泣声在嗡嗡作响,这声音不是此时此刻母亲发出的,而是来自美洲的记忆,在美洲的记忆之中母亲的爱之声就是哭泣声,这声音随时都会在耳边想起,就像母亲脆弱和疲劳的心随时都会破碎一样。美洲第一次感觉到了对生命和生活的绝望!
庆来媳妇的来访终止了这个农家小院里延绵不绝的悲伤情绪,这个风雪之中前来串门的女人带来了好消息。庆来媳妇察觉出了这对母子眼角残留的眼泪,便发出怜悯的问话:“你娘俩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掉什么泪啊?海祥嫂子,你这是怎么了?”
美洲母亲慌忙擦拭刚才没有被清除干净的泪痕,解释道:“也没啥,美洲在学校和班主任吵架了,我正数落他呢,哎,要是他爸在就好了,吓死他也不敢在学校闯那么大的祸,这要我怎么办呢,还得给他班主任赔不是,要是他爸在还好去学校说道说道,我一个女人也不识字,话也不会说,学校要是把美洲开除了该咋办呢?”
庆来媳妇并没有表现出美洲母亲希望看到的同情,对她来说这并不构成一个需要仔细盘算才能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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