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信儿飘着豆腐香
开学几天了?我搬着指头算算,九天!上星期四开的学,今儿个星期六。这几天老象有点事挠着我,不安,忧闷,怅惘,心里象丢了点东西,空落落的。别人见面有说有笑的,他们的假期毕竟是愉快的。愉快,我连想都不敢!多
开学几天了?我搬着指头算算,九天!上星期四开的学,今儿个星期六。这几天老象有点事挠着我,不安,忧闷,怅惘,心里象丢了点东西,空落落的。别人见面有说有笑的,他们的假期毕竟是愉快的。愉快,我连想都不敢!多沉闷呀,我的假期,假如再不结束,我就要爆炸了。寒假一个月三十天,对我来说是多么漫长。在这漫长的三十天里,我不敢有一个去她家的念头,一点也不敢,我的思维的产儿,没等娩出,一个个就被掐死了。整整三十天,我不知掐死了多少去她家、去她那间燃着跃跃油灯苗的小屋。我想去看看她,哪怕一眼,一瞥,我就很满足,很幸福!然而,我不敢!我怕,怕自己,怕自己变了的目光蚀了她,污了她。这所有的痛苦都应由我来承担。年后开学刚离家时,天还冷,风刮地挺大,路面上很干净,尘沙全被刮没了。
那天她没来送我!我也没敢告诉她启程的日期。整整一个月,我回避了她。她能知道我痛苦的心吗?也许她会很恨我。
假期前她给我写来多少飘着馨香温柔的小信笺。可它们却在我这搁浅了,再没能飞回去。她盼吗?我捧着一封封小信儿,问自己。她盼,她时刻在盼着!我知道,我感觉得出,那一封封的小信里,就隐藏着她急急的心跳。我捧着她的信,就象捧着她的心。就象捧着一碗碗散着热香的豆腐脑,仿佛很烫手,不,烫得颤跳的,是心!我饮泪自泣,暗暗的心痛。在路上时,我想见她,却又怕见她,用耳朵在急急的风哨里,寻着觅着那一声声热热的散着热香的卖豆腐的声音。
是的,她每天早晨都喊着甜甜的、香香的、热热的“热豆腐——”,从我门前轻轻的走过,门洞里,总留下块热豆腐,留下那柔柔和和的袅袅香音。我爱听这声音热热地从门前飘过。
她那间磨豆腐的小屋很温暖,热气里散着香气,很醉人。以前,我天天去——批改完了学生的作业,就着那盏小油灯,我看书,她做豆腐,看久了,我就放下书本,帮她烧把火,推会儿磨,有时,她也叫我给她念会书听,听着听着,她就咯咯地笑起来,弄得我很窘,香热的气一熏,脸上身上就汗津津的。临了,豆腐成了,她就让我先喝豆腐脑,再吃热豆腐。月下西天,我夹着书本要走时,她就倚着门框送我,还笑着问“这儿好么?”
“好!”
“明晚还来吗?”
“来!”
“还念书给我听吗?”
“念!”
做完这些问答,她就咯咯的笑了,笑声吵得檐下的雀儿直扑楞。
我夹着书本轻轻转进小巷,走很远了,还听见夜气里飘来一
句“还给你留一碗豆腐脑呀——”,余音悠悠的,散着香香的热气。
寒假坐在家里的时候,我多想去!多想去那间飘着热香的小屋。然而,我却不能去。
于是,一个月闪去。带着一腔说不出是遗憾,是怨恨,是怅惘,是痛苦,是麻木的心情,我来到了分别一个月的学校。
开学后的日子里,我整天整天的坐在位子上,象丢了东西,痴呆呆的,愣着神。桌洞里,那捆飘着豆腐香的小信,静静的躺着。我知道,它等待着,等待着飞回去,飞到那个温暖的飘散着馨香热气的小屋里去。
信儿呀,我多想让你扇起翅膀唰唰的飞回去,带着满意,高兴的飞回去!可是,我不能,犹豫的心象举着的棋子,不知如何落下。
开学九天了,我就这样默默地,默默的饮泣着自己的心事。
时令一出九,天暖和了不少,太阳光儿柔柔和和的,丝丝儿的小风简直让人舒服的难受,温温凉凉的抚在脸上、身上,让人舒服,让人懒恹。
寒假里,在家坐卧不安,是盼学校吗?是盼学校里的单纯、安适、和愉快吗?不!回到学校里使我更加不安和恐惑。每当我看见那双眼睛,那双烫人的火辣辣的眼睛,我就不知用怎样最苛刻的语言来责恨自己。因为那双眼睛是叶子的,叶子是我的同学,不!那是以前,现在是我的老师,每天都要给我讲课的老师!同学?老师?有时我都不知怎样和她打招呼。课堂上,她让我回答问题,让我朗诵课文,让我去给她印讲义。我,害怕她的眼睛,她的传送给我的热情的眼睛。
苦恼压得我都喘不过气来时,我就想我美好的过去。
我不明白,人为什么只有一个童年,一个少年,一最纯洁质朴的梦。人生里许多留恋的事,差不多都发生在那个时候。梦境一过,一切就都没了,真的没了吗?不!我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馨香宁静的一幕幕。
那时,芹子,山子,叶子就是一个人儿,就是一组最清新俏丽的小诗。芹子是她,山子是我,叶子是过去的同学现在的老师。这就是生活:三个人,原本一整个儿的,从小凑在一起,一起到河里捡小贝壳,一起爬树撸榆钱,一起背着书包上学,一起在同一盏小煤油灯下做作业,一起进入初中,一起走进高中,一起玩耍,一起学习,谁也没想到会分开,会四分五裂,会天南地北,会天壤之别。然而,等到学业一结束,好像一切就都完了结束了一样。高中毕业,叶子上大学走了。走时,我们都哭哭啼啼的,那会儿,叶子下过决心,三个人永不分离。因芹子家困难,并且还要供小妹上学,高中毕业后就回家务农了。我的大学梦还没做完,还不死心就此结束我可爱的学生生涯,因此,就仍留在高中,补习一年,再圆我的大学梦。
二伯曾吧哒着烟袋不止一次的说过他的哲学:“庄稼人嘛,干嘛想三想四的,光想好,那孬给谁!上两年学,记得工分,识得自家名字就中了,想跳出庄稼地,那是由你想的吗?”
我不敢评定二伯的话是对是错,按二伯的话说,象我这样还带着乳气的娃儿,走过的路还没他走的桥多,根本没资格评论老辈人的是非。
第二年,我仍没考上,在家里的一再阻挠下,我求学的梦从此就彻底破碎了。我茕茕地背着铺盖卷儿,回到了小村。时间不多长,我就当了村里的民办老师。
人的思想真让人讨厌,我现在想这些干什么,越想越烦,越愁越苦恼,就是这乱糟糟的脑子,整日扰得人不安,还不如做一块石头,静静的卧在日子里,没一点欲望。
我不相信有天缘,上苍还青睐着我,还有许多机遇在等我俯首去捡拾。自从我站上三尺讲台,退出了以前的生活困境,整天对着几十双闪烁烁的眼睛,内心兀自静悦清高起来。我也慢慢感觉得到清苦的生活变得丰富奇妙起来。
这时候,芹子来了,掮着豆腐挑子,用她挚热的话语,又唤起了我业已平静了的求学之心。
我就又捧起了书本,捧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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