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花,叫萱草

有一种花,叫萱草

承光小说2025-04-17 02:30:48
一、女孩那年冬天,宁萱和祖父坐了六个多小时的火车,从马庄来到青城。宁萱呕吐了一路,洁白而瘦小的手指,无力地蜷缩在老人温暖的大手里,趔趔趄趄地往前走。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城市。火车、汽车、摩托车、自行车各不
一、女孩
那年冬天,宁萱和祖父坐了六个多小时的火车,从马庄来到青城。
宁萱呕吐了一路,洁白而瘦小的手指,无力地蜷缩在老人温暖的大手里,趔趔趄趄地往前走。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城市。火车、汽车、摩托车、自行车各不相让。许许多多等待挤车回家过年的旅客,坐在火车站广场上,靠着铺盖卷打盹。
一个盛满苹果的小推车被人撞倒,箩筐里的苹果滚了一地。卖苹果的农村妇女破口大骂,蹲下去拣苹果。女人的身上满是泥水。无数行人匆匆经过她身边。
天气潮湿阴冷。冰冷的雪花,大朵大朵地打在脸上,滑进衣服领子里。宁萱冻得缩着脖子,牙齿一阵阵打颤。
她穿着碎花棉衣、棉裤。花瓣娇艳欲滴。一双单凤眼,很黑。一个属于童年女孩特有的眼神,带有些许恍惚。
他们走出车站广场,来到马路边。马路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海风许许吹过,空气污浊而腥臭。
车站对面有很多店铺。食品、百货、海鲜干货,应有尽有。包子店飘出热包子的香气,让宁萱一路呕吐得空落落的胃烧灼起来。
爷爷,我饿了。
祖父略带微笑。他说,好,我去给你买一个包子。
等在这里啊,萱萱,一会儿我来接你。

祖父站在马路对面的包子店外,从军绿色挎包里,摸出一个蓝方格手绢裹成的小包。他掏出一张纸币,然后把手绢裹好,放进挎包里。
祖父一手拎着包,一手托着热包子,雪花飘到他的身上、头发上。
就在祖父穿越横线的一刹那,一辆小车飞驰而过。
当祖父的身体飞起在空中时,宁萱看见一蓬怒放的血花,那颜色,如同中秋夜里暗红色的月亮……

二、继母
在医院里,宁萱第一次见到继母王志玲。
你是宁萱吗?她的声音很生硬。宁萱点头。她看到女人苍白而瘦削的脸,感到一种危险在逼近自己。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包裹,后退了两步,靠在雪白的墙上。
女人走近她,低下头看她。眼神清冷而严厉。她说,你爷爷死了。
那一年,继母42岁。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身材高挑,皮肤白净。20岁嫁给一名火车司机,来到青城。在这个沿海城市,成为一名纺织女工。生了女儿以后,更加不注意修饰自己,常常蓬乱着头发。衣服也都是深灰色的。
她天性不喜欢女孩子。即使自己的女儿也与她形同陌路。
她的丈夫宁建平,是一个其貌不扬,平庸的男人。但是对她却是言听计从。她知道丈夫的小弟弟英年早逝,留下了一个未成年的女儿,跟随祖父住在乡下。丈夫想把侄女过继过来,接到城里来上学。她答应了。那一天,丈夫出车了,她去火车站接公公和宁萱。没想到,她看到了公公血肉模糊的躯体,手里还捏着一个冰冷的包子。

宁萱一直沉默地站在墙角,面色苍白。王志玲拎起宁萱的衣领,把她推倒在公公的尸体旁边。是你杀了他。志玲恶狠狠地说。宁萱呼吸急促,胸口痛得好像要裂开。她直勾勾地看着那些凝固了的血迹,闻到了带着血的腥甜。胃里如同翻江倒海般难受,一阵阵往上涌。
不要吓坏孩子……,周围的人喊着。
志玲终于松开了攥着她衣领的手。

继母找到一家小饭店。
来一碗清汤面,和一碗炸酱面。她对店老板说。
她们坐在木头桌子旁边。屋顶上一只昏黄的灯泡,孤伶伶地悬挂着。
店老板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志玲把清汤面放到自己面前,把炸酱面推到宁萱面前。
这是宁萱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食物。城市里的面条,就是不一样,汤汁油腻,味道鲜美。她把汤喝得干干净净。

夜里,宁萱全身蜷缩在一起。皮肤滚烫,像火烧一样。
我要回家。女孩子的声音很轻。
为什么是我杀了爷爷。
她眼里的泪水汩汩而出。

三、童贞
青城是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空气里带有海水的腥味。
志玲的家,在靠近后海的一个大杂院里。马路两旁种着许多法国梧桐。附近有很多德式建筑。
大杂院里,楼上楼下可以住6户人家。有天井,有木楼梯,有公用的水龙头和厕所。邻居们抬头不见低头见。
志玲家有两间房,厨房在天井里。宁萱跟姐姐住在一起。屋里一张木板床,一张破旧的木头桌子。墙壁倒是粉刷得很白。
宁萱来的第一晚,因为发烧,一直迷迷糊糊地做梦。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乡下祖父母家。屋子里有谷子的清香,有祖母温暖熟悉的味道。忽然,她闻到了淡淡的血腥。祖父用硬硬的胡子茬,磨蹭她的脸。她尖叫着醒来。
她看见月光从玻璃窗漏进来,水一样泄在地上。阴森而寒冷。宁萱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孤独,恐惧。她睁大一双无助的眼睛,看着城市浑浊的夜雾。

宁萱去一所小学插班读书。每天跟一群比她大两、三岁的孩子在一起。
面对生命中许许多多苦难,宁萱自由自在地长大。
志玲在纺织厂上班。男人时常出车不在家。她得供养两个孩子读书。她不亲女儿,也不会轻易打她的女儿,因为毕竟是亲骨肉。但是她只把女儿当成家里的一个物件,放在那里,不寄予感情。
宁萱是她的惟一敌人。稍有不顺,她就折磨她。以各种恶毒的语言咒骂她。扇她耳光,打她躯体,把东西胡乱砸向她。只要自己感觉快慰。
宁萱从小就是个温顺的孩子。她心里柔软温暖的东西被压抑。她喜欢读书,成绩很好。可是继母从不关心她的学习成绩。宁萱拿回来的三好奖状,她随手就扔了。而作为父亲的大爷,又是那么软弱无能,一切听之任之。
宁萱忍耐着自己的继母。忍耐着继母的歇斯底里。
宁萱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她是一个神情冷淡的女孩。她不对任何人提起她的家庭。而她的同学也只知道她的父母年龄很大,她还有一个比她大十多岁的姐姐。
她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不轻易说话,也没有笑容。脸上有一种冷冷的气质。
大部分时间,宁萱都是坐在教室里看书。她借阅各类名著,古今中外的都有。
有时候,她想念站在马庄山顶的感觉。感受烈日的炙烤。那是她放纵而纯真的童年,那是她灵魂里面的光明。她把它们深深地埋在心底。
13岁那年,宁萱初中毕业的第三个夜晚,来了例假。她梦见睡过的木床上斑斑血迹。散发出一种甜腻血腥的气味。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她的亲生母亲,用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抚摩着她疼痛的小腹。
宁萱醒来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