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播其人
从罗尔纲《师门五年记》中,我初次接触到王播之名。罗尔纲考证出李清照在《金石录后序》里将王涯误为王播。其实,最早指出此谬误的,应是清朝的何焯(字义门)。以后读五代王定保的《唐摭言》,方知王播其人颇有才华
从罗尔纲《师门五年记》中,我初次接触到王播之名。罗尔纲考证出李清照在《金石录后序》里将王涯误为王播。其实,最早指出此谬误的,应是清朝的何焯(字义门)。以后读五代王定保的《唐摭言》,方知王播其人颇有才华。早年坎坷,曾寄食杨州惠昭寺,常遭僧人白眼,司厨僧人有时故意饭后敲钟,使之受骗挨饿。实在无法再呆下去了,他便题诗壁上悄然而去。二十年后,他位居高官,锦衣访旧,见以前所题之诗“已皆碧纱幕”,呵护有加,颇多感慨。故而又题了两首绝句,其一云:“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阇黎饭后钟。二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似乎道尽人间冷暖。而“饭后钟”、“碧纱笼”,从此成为古诗中常用的典故。然而苏轼对“饭后钟”的典故,自有独道之见。他在《石塔寺》诗的最后一段写道:“斋厨养若人,无益只贻患。乃知饭后钟,阇黎盖具眼。”佛家信奉“慈悲为怀”,“普渡众生”,那么养了王播,如何是“只贻患”呢?我翻阅了《旧唐书》、《新唐书》中的“王播传”,方才恍然大悟,惊叹苏轼洞察秋毫的读史才赋。王播(公元758—830年),字明扬,祖籍太原。曾祖父王琎,嘉州司马;祖父王昇,咸阳令。父亲王恕,任扬州仓曹参军,全家随父迁居扬州。命运不济,王播年幼丧父,从此家道中落,沦落扬州昭惠寺木兰院寄食,故有了“饭后钟”的尴尬境遇。唐德宗贞元十五年(799)他与弟弟炎起同时擢进士。王播很有行政才能,“长于吏术,虽案牍鞅掌,剖折如流,黠吏诋欺,无不彰败。”宪宗元和五年(811),王播任京兆尹,当时京畿重地屯有诸多禁军,军人出入属鞬佩剑,耀武扬威。盗贼混杂其中,剽劫作奸盛行,治安状况一片混乱。王播奏请皇上严禁军人携带军械出入,诸王驸马权豪不得在京畿豢养鹰犬以及设置畋猎之具。自始奸盗弭息,深得皇上赏识。可是,如此有才具之人,却专孝一人之天下,不顾百姓于水火。
唐穆宗长庆二年(822),王播在淮南节度使任上,兼盐铁转运使,为了坐上正式的转运使宝座,猛抓政绩,一下子向皇上贡奉十万贯。当时正值淮南连年天灾,已达到“人相啖食”的地步。据《玉泉子》载,谏议大夫独孤朗、张仲方,起居郎孔敏行、柳公权,起居舍人宋申锡、补阙杨仁实、刘敦儒,拾遗李景让、薛延老等十人,向皇上提出异议,认定王播其人心狠手辣,不能出任盐铁转运使。但最终还是遂了王播心愿,并且在穆宗、敬宗、文宗三朝多次出任此职,执掌财赋大权。在任期间,他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把搜刮来的钱财以赋税盈余之名进贡皇室,美其名曰“羡余”。敬宗宝历元年(825)七月,他仅一次就进奉羡余绫、绢一百万匹,此后又“仍请日进二万,计五十日方毕”,超额完成任务。次年七月,又进奉羡余绢十万匹。文宗大和元年(827),他进奉绫、绢各二十三万匹,大、小银碗三千四百只。即使临死之前,他仍进奉羡余绫、绢二十万匹。真可谓生命不息,搜刮不止;甘担恶名,死而后已。为唐王朝敛聚钱财,竭尽犬马之劳。
唐文宗大和四年(830)正月,王播患喉肿暴卒,时年七十二岁。文宗为之废朝三日,赠太尉,谥曰“敬”,享尽死哀荣。后晋刘煦等修撰的《旧唐书》,对王播大加褒奖,不仅为他本人列传,甚至其弟、其子,其族子孙均在其中,简直是王氏谱系。若不是苏轼《石塔寺》撩开其已被神化的面纱,我们还真为他饱尝世态炎凉的前半生掬一把同情的清泪。其实,王播是一个得意不报“饭后钟”,掌权敛聚“羡余”钱的冷血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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