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讨薪

兄弟讨薪

飞镝小说2025-11-12 09:51:05
周二福站在我面前,表情凝重。他把灰布衣服脱下,给我换上,说,都记住了么?我说,都记住了。他好像还不放心,又围着我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番,随手抓起一把沙土,在我头上脸上乱抹。他说,兄弟,这事就全靠你了。
周二福站在我面前,表情凝重。他把灰布衣服脱下,给我换上,说,都记住了么?我说,都记住了。他好像还不放心,又围着我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番,随手抓起一把沙土,在我头上脸上乱抹。他说,兄弟,这事就全靠你了。
我心情复杂,提着个旧皮包上到三楼,在301房门前驻足片刻,做深呼吸,敲了敲门。见没有动静,我又把门往里轻轻推了推,门露出一道缝。这时里面传来一阵女子咯咯咯的笑声。
我见办公室有人,便又重重敲了敲门,提高嗓音道,请问王总在吗?
这时,刚才那个女子的笑声消失了,一个男人粗声粗气问道,谁啊?
我说我是周二福。男人有些不耐烦,问,你有什么事啊?我说,我有点急事想找王总商量一下。
男人没有作声。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空荡荡的,没怎么装修。四周墙上象征性地挂了几幅山水画,墙角下零零散散摆放着几个瓷瓶。一个五十岁左右、留着平头、满脸横肉的男子,正坐在办公桌前玩电脑。他腿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女子穿着时髦,十分妖艳,正掰弄着细白的手指,好像在欣赏手中的戒指。
根据体貌特征,我断定他就是金总。
王总见我不请自来,满脸不悦。他拍了拍女子的大腿,叫她退下。女子就扭着屁股,走进他身后一个房间——原来那是一道暗门,门一关,别人就根本不知道那里面还有个房间。
王总看了看我,突然又满脸堆笑,露出两颗大金牙。他十分热情招呼我坐下。我就搬了一张椅子,隔着办公桌坐在他面前。他搓着手问,周二福是不是?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快过年了,我那点工资是不是……
王总的脸立刻阴沉起来。他担着双手,往身后一靠,椅子就摇得吱吱作响。王总说,工资的事情我不是已经下达通知了吗?现在厂里的效益不好,你们做的瓷器工艺品都不合格,卖不出去。你再等两个月,我正在联系新的买家,只要把这批产品卖出去,有了钱,我自然会给你们发工资。你们目前的任务就是安心工作。你们农民工的难处我不是不了解嘛,可是厂里没钱是事实,我又有什么办法啊?我又不会变戏法,又不会自己造钱,自己会造钱我就犯法了啊,是吧?
王总说完翘起二郎腿,嘿嘿嘿笑起来。
我说我的工资都拖大半年了,再过些天就是春节,你拖上两个月,我怎么回家过年啊?过年事小,大不了我就不回家了,可是我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我老家刚刚捎来口信,说我老爹生病,躺在床上,正等着我寄钱回家救急呢!我在城里举目无亲,想借也没地方借啊。金总,你就帮帮忙,把我的工资先结了吧?
王总板着脸,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眉头紧锁,嘴角抽搐着,不时用手按摩着额头。突然,他又坐直了身子,呵呵呵笑道,既然你的情况特殊,我就学雷锋做做好事,破例给你结下帐。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记事本,边翻边记,边用计算器计算着。计算完毕,王总说,你的基本工资每月500块钱,除去住宿费每月100块,是400块……
我说等等,王总,我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你不是说好了包吃包住的吗?怎么还要扣住宿费啊?
王总放下本子,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签过合同吗?你是第一天才上班啊,城里的规矩怎么一点都不懂?包吃包住只是一种说法,实际上都是要从你们工资里面扣的,你不相信可以到其它工厂去问问。再说了,这个厂房我也是租来的,一个月的租金都要好几十万呢,你那100块钱又算得了什么?你们虽然二三十个人挤一个大睡棚,虽然没有床没有灯,天天打地铺,生活是艰苦一点,但那也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湾嘛,是不是?当然,你想住得舒服一点也可以,工厂不远就有一家星级酒店,一个晚上500块钱,你住不住?
我倒吸一口凉气,两眼冒火瞪着他。
王总继续说,刚才我说住宿费要扣,伙食费和水电费也都要扣,我一一算给你听。伙食费每个月扣60,400减去60等于340。你们农民工要技术没技术,要艺术没艺术,我那些工艺品说是让你们生产,其实是让你们糟蹋。你们别的不会,就会吃饭,不管菜做的好不好,每餐都能吃下半斤米。现在大米的价格一天涨一次,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水费每月扣10块,你们洗澡很会用水啊,好像身上脏得永远都洗不干净似的,其实不止10块,这点钱我就不和你斤斤计较了。电费每月扣30……
等等,我又打断他的话。我说,我们睡棚里没有一盏电灯,晚上都是乌漆抹黑的,干嘛还要扣电费啊?
王总用手指头敲了敲桌子说,周二福,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工厂就好像一个大家庭,每个员工都是其中一分子,都要出一份力嘛。没错,你们睡棚里是没拉电灯,但你想过没有,机器运转要不要电?空调电风扇要不要电?办公室电脑要不要电?没有这些东西,工厂就不能运转,就挣不到钱,没钱我拿什么东西给你们发薪水啊?这些东西说到底嘛,还是要从你们工资里面扣……还有,为什么我要偷税漏税,为什么我要招收童工,为什么我要你们工作二十个小时?这就是要降低成本,节约开支嘛!我们的产品不能以质取胜,就要低价出售,以量取胜,不然怎么和别的正规厂家竞争啊?
王总见我一脸茫然,以为我被他的一番话打动了,又继续埋头算他的帐。他说,在半年时间里,你平均每月迟到一次,早退两次。虽然每次迟到,都是因为管车间钥匙的人睡觉睡过头,把你们集体关在门外;早退也是因为车间主任要你外出买颜料和砂纸,误了打卡的时间。这些事情虽然责任不在你,而且我也很想帮你,但现在是法制社会,什么都讲法,国有国法,厂有厂规,我作为老板,不能带头破坏厂里的规矩嘛,所以只能算你倒霉了。迟到一次扣40,早退一次扣30,340减去10再减去30,再减去一个100,刚好还剩200。这样算起来,我每月要付你200块工资,你一共干了半年,200乘以6,也就是1200块钱。
我站起身来,摇头苦笑,感到既悲愤又悲哀。我说我辛辛苦苦干了半年,才1200块钱,这些钱拿去买一张长途火车票,就只剩下几百块,我还有什么钱拿回家给老爹看病啊?
王总伸出一只满戴戒指的手,做了一个往下压的动作,示意我坐下。王总说,你别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啊。我就控制自己的情绪先坐下。金总扒在桌上,叉着双手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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