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快到十二点，是时候上床。我关掉电视，梳头发。听人说十二点时梳头发会召来恶鬼，可我不怕。不，不是不怕，我希望来的是恶魔，与我进行易货，出卖自己的东西换取金钱。对，我太需要钱了，有了它，不看诸君脸色。
可惜当我将一头染黄的长发梳到起毛，恶魔也未来临。我嘲笑自己，关灯。我的房间只得半边窗户，一关灯便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摸索着上床。
黑暗总是让想象无边且想法消极。我想，如果它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卖什么呢？我想，如我这样的人社会上一抓一把，恶魔凭什么找我？比我有貌有才、又更豁得出去的大有人在。
美貌？我没有。
才华？我不卖，我以此为乐。这是第二想换取来的东西。
青春？好笑，卖了这个还能做什么，钱当然花在能玩的时候。
……诸多诸多。想来想去，最多可卖掉一只手臂或者一条腿，还要狠下决心。所以，如今生意不好做，恶魔也一样。
可是奇迹发生了，当我临入梦乡时，
“宠宝、宠宝。”
我睁开眼，汗毛竖起。
床前站着一个人，尖下巴，金黄头发蓝眼睛。他微笑行礼：“你好，我是艾尔曼。”
“你、你是恶魔吗？你是来同我做交易的吗？”我恐惧又兴奋。
他举起一根手指摇晃：“我不是恶魔，我是神官，主神的仆人。我是来同你做交易。”
他的手指白得有如陶瓷，他的皮肤也是，彼时微弱月光照在上面，就像能反射。
“是吗？”我又怀疑了，这世上真的有恶魔？喔，不，他说他是神官，“你有什么证据？”
他习惯这个问题，手轻轻一挥，屋里顿时出现无数金币。我拿一块，左看右看：“这是真的？”说完用牙咬。
是真的，绝对的是真的。“好吧，恶……不，艾尔曼神，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你去侍寝涅婆陛下。”他说。
“什么？”
“去侍寝涅婆陛下。”他耐心重复。
我瞪大眼睛。“他是谁？”
“我们尊敬的王者。”
“我能换多少钱？”
“随便你。”
“多少都可以？”
他点头。
多划得来的交易，如今处女拿到市场不过卖个五千块。“只是侍寝？不需断手断脚，亦或被虐待？”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我们的涅婆陛下没有这些嗜好。”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此项交易太划算，天上哪里掉馅饼正好砸到我？
艾尔曼看出我的疑惧，手掌一翻，出现一张牛皮纸。他将牛皮纸递给我：“这是合同。我们叫它契约。”
牛皮纸带香气，淡雅的有点像茉莉。可是这个真的有用，能够拘束他这个地狱之神？不过不论怎样，我愿意一赌，二十年后不悔。看过内容，我找笔。
“你干什么？”
“拿笔。”
他又变出一只鹅毛笔。
鹅毛笔粉可爱，白绒绒的，挠得手心有点痒。
“喜欢的话送给你。”
“谢谢。”我把它放在床头的盒子里。可爱的笔。
“我们可以走了吗？”他说。
我点点头。
他的手伸过来，搭在我的肩膀上。他的手果然如想象中冷，像死人的手，苍白冰凉。
我惧怕：“现在的你是真实的么？能否现真身给我看？”他是否只是披着人皮，其实长像凶恶丑陋？天，我突然想起来犯了巨大错误，我甚至不知那位陛下长得如何，只是看到艾尔曼的英俊而卸下心防。
“真身？不、不，你不能看。”他有点害羞，撇过脸不与我对视，“我想到时陛下会让你看的。”
我真心希望人界与地狱对表情的定义是一样的，因为艾尔曼此刻的样子真是可爱到无敌。
“你们是不是有翅膀？你的翅膀大不？有几只？”
他越来越不安，脸涨得通红：“请、请您不要这样，殿下真是变了好多。”
我大笑：“不就问你有几根翅膀么？我听说六翼是最高级，你是几级……”我发觉自己发不出来声音，只有嘴巴能动，好像说哑语。
艾尔曼在空中画圈，手指过处掠起黑色烟雾。
我瞪着他，用手指指我的喉咙。
艾尔曼假装看不见。
黑雾渐渐扩大，笼罩住我们。
我的眼前漆黑一片，紧紧抓住艾尔曼的衣袖。
一只手覆在我的手上，艾尔曼轻声说：“别怕。”
话才落音，黑雾就渐渐散了，眼前出现一座城堡。古欧的风格，城堡门前面四个守卫。他们看到艾尔曼行礼，艾尔曼看也不看他们，说：“你进去吧，会有人接你。”
我看看周围：“你在跟我说话吗？你不进去？”
“这是陛下寝宫，我不能进，除非陛下准许。”
城堡很奢华，两边栽着花草，许许多多我也认不全，中间是宽敞的步道，一直延伸到对面的房子。房子上面好多窗户，金色的雕花窗棂挂着红色窗帘。
艾尔曼要走了，我拉住他的衣袖。
他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不认识路。”我说。
“别怕。”他笑笑，“陛下很温柔的。”
他拉拉衣袖，没拉开。再拉，还是没拉开。守卫们的脸色越来越奇怪，艾尔曼有些着急了：“殿下，请您放开。”
艾尔曼又脸红了，像小孩子似的，亏得长得一张成熟英俊的脸。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说：“艾尔曼，你进来吧！”声音冷冷的，感觉特威严。
艾尔曼立刻双手交叠躬身：“是，陛下。”旁边四个守卫也突然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像定身了似的。
艾尔曼瞪我一眼，甩开我的手走到前面：“跟着我。”
“艾尔曼，你会把我平安送到人界吧？平平安安的，完整的，毫发无伤的？”
“一般来说，”他的声音本来就不大，又是背着我说，听起来就飘忽，特别没安全感，“是的。”
我的手脚有点发抖了：“那、不一、一般的呢？”我发觉我的声音也发抖了，于是说：“有点冷。”
艾尔曼回头瞧我一眼，目光让人不舒服：“一般来说，没有不一般的情况。”
我执着地问到底不一般是什么，就听到艾尔曼说：“我就送您到这里，再见，殿下。”
我看着艾尔曼的身影渐行渐远，好有抱住他的冲动，然后说我不做交易了，行不？
等等，他刚才叫我什么？

面前是一扇漆着深灰油漆的大门，中间有个脸谱浮雕，没见过，但看着感觉挺亲切。门自动打开，浮雕自中央一分为二。
房子里面的建筑让我想起《埃及艳后》里伊丽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