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壁》内隐的中国传统文化思维

《画壁》内隐的中国传统文化思维

咨询杂文2025-03-23 20:33:59
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是中国古代小说史上独一无二的作品,它以花妖狐魅的幻想故事精心营造了一个独特的文学异度空间。其简洁而优雅的文言风格,精彩绝艳的人物语言,诡异离奇的故事情节,都使这部小说呈现出独具一格
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是中国古代小说史上独一无二的作品,它以花妖狐魅的幻想故事精心营造了一个独特的文学异度空间。其简洁而优雅的文言风格,精彩绝艳的人物语言,诡异离奇的故事情节,都使这部小说呈现出独具一格的艺术风貌。值得注意的是,小说看似谈狐说鬼,荒诞不经,却处处隐现着中国传统文化思维的火花。现以《画壁》为例,分析小说中的传统文化思维。
《画壁》在《聊斋志异》中,艺术成就极高。短短几百字,意境饱满,禅味十足。故事情节却十分简单:孟龙潭与朱孝廉偶然到了一个寺庙,被一老僧领至殿内。大殿壁画精妙绝伦,尤其是散花天女中有一垂髫少女,樱唇欲动、眼波流转,几如真人。朱孝廉不觉神摇意夺,恍然凝思,飘入画壁。在画中的另一世界,朱孝廉与女子相招狎好,女子在女伴的嬉笑中将髻云高簇。忽然有金甲使者到来查访下界凡人,女子仓皇启用壁上小扉遁逃,朱孝廉暗藏榻下。在老僧的呵斥下,朱孝廉从壁上飘忽而下,回视墙上的垂髫少女,已螺髻翘然。这因幻成真使朱孝廉大为震慑,拜问老僧,则答:“幻由人生……”
在这个简短的故事中,蒲松龄借用大殿壁画,以志怪小说特定的意象营构,巧妙地勾连起三个时空,牵涉出四种命运,张弛有度,收放自如,用简短的笔墨使小说呈现出一种诗情画意的高妙境界。

一、诗画融合
《画壁》超越现实,跨越三界。这种创作思维打破了现实和叙事小说的思维定势,是建立在“天人合一”宇宙观基础上的“整体思维”模式。它将宇宙看成一个整体,认为其中的万事万物相互联系,相互感应,不可分割,甚至于仙佛和阴阳世界。于是作者便能“神与物游”、“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仙、鬼、妖、人也便和谐统一了。
这种思维模式决定了其表现方法的相融贯通。华夏文化出自阴阳五行的循环联系,在中国古人眼里,万事万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阴阳互补,相生相克,成为一个包罗万象、不断变化的有机统一整体。在中国传统哲学思维的影响下,古代中国人在艺术上也以一种“统观”“会通”的方式来把握。中国古代的艺术理论与实践中,诗歌和绘画之间的相互作用是显而易见的,古代诗词和画论所阐述的美学观点达到了惊人的一致。苏轼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画壁》开拓了一种独具特色的画境,画和小说水乳交融,双剑合璧。这个故事中对壁画的描写有两处,小说开头便有一段对画的精致描摹,孟龙潭与朱孝廉随老僧步入殿内,只见“殿中塑志公像,两壁画绘精妙,人物如生。东壁画散花天女,内一垂髫者,拈花微笑,樱唇欲动,眼波将流。”这段描述中,不仅刻画了女子的出身、年龄、动作,还具体描写了女子的嘴唇和眼波。尤其是“微笑”、“欲动”、“将流”三个词,刻画出了散花天女的动态美。蒲松龄用如画的技法精细描绘,如在目前,像是真实的存在。一转眼,朱孝廉飘然入壁,展开了另一个世界的故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这里,蒲松龄所描摹的画不仅仅是画而已,它已属情节的一部分,同时又是情节的连接点。再加上如诗般的语言描绘,使小说呈现出诗情画意的空灵境界。
结尾处当朱孝廉回到现实,转视壁画时,只见先前壁画中那散花天女已“螺髻翘然,不复垂髫矣”。这里对画的描写着墨不多,然恰倒好处的根据人物特点和情节性质进行点染,由壁画到人间,从虚幻到现实,亦真亦幻,不能自辨。“描写委曲,叙次井然,用传奇法,而以志怪,变幻之状,如在目前;又或易调改弦,别叙畸人异行,出于幻域,顿入人间。”这是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对《聊斋志异》的一番评论,“出于幻域,顿入人间。”是对画的情节功能最恰当的解读。
两处对画的描写,或浓绘,或淡抹,力道韵雅,精美绝伦,同时首尾呼应,圆和完整。蒲松龄把绘画和小说语言有机结合起来,虚实相生,巧妙融汇,创造了仪态万千的意境。
二、意象营构
对于文学活动来说,形象的塑造是极为重要的手段,象是一切文学作品表现或重现生活的细胞。《周易?系辞传上》说:“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为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变而通之以尽利,鼓之舞之以尽神。”又说:“是故夫象,圣人有以为见天下之□,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古人体会到,要把心中的意思说出来,就要依靠象。这个象,主要指具体有形的象,也指借助具体有形的形象用以象征,暗示的虚构形象。钱钟书先生指出:“说理陈义者,取譬于近,假象于实。”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从《山海经》、《搜神记》到《虞初新志》,在浩如烟海的志怪小说中,妖魔鬼怪是其描写的特定意象。而《聊斋志异》中的形象秉承与坚守了由上古神话传说所孕育的那种与天地自然、乡野民间息息相通的文化意象,天界、龙宫、深山洞府;花鸟、鱼虫、飞禽走兽;书生、僧道、花狐鬼魅,无论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宇宙万物皆成为他所描写的对象。佛教认为世上万物皆由因缘和合幻化而成,这些关于“化”的思维被蒲松龄运用于小说创作。在他笔下,人忽而化成花,花忽而化成人,白云忽而化成锦缎,清泉忽而化成美酒……超现实的“化”使人觉得小说中的“象”既“实”又“虚”,奇幻空灵,令人遐想。
《画壁》中的意象主要是三种人物的描写,分别是书生、仙女、老僧,人物看似简单,而这三种人物实质上代表了三个时空世界。孟龙潭与朱孝廉都生活在现实世界中,尤其是孟龙潭从始至终都是肉体凡胎,他充当了一个见证人的角色,这些奇异之事都因为他的存在而证据确凿。散花天女和她的同伴们代表的是画中的世界,她和穿越画界的朱孝廉上演了一段人神之恋。这里,朱孝廉是实象,散花天女是虚象,实象依托现实可感的事物,虚象则塑造想象的事物。同一时间内不同空间的意象相互交叉,强化的实际上是蒲松龄对这个艺术世界的向往,他想象了在画界中恋爱和情感的历险。朱孝廉穿越了两个世界,而显然,老僧的境界更高一筹,虽然他和孟、朱二人堂而皇之坐在一起,实质上和他们并不是同一世界。只有他知道朱孝廉是“往听说法去矣”,也只有他知道朱孝廉去往何处,最终还是他将朱孝廉拉回现实。老僧明白一切的原因,那就是“幻由心生”,他虽然说“贫道何能解”,实际上已经解开了谜底。老僧很低调,却超脱于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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