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牵不住的手
从餐馆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黄昏的暮色笼罩着大地,深秋的凉意弥漫在空气里。一阵料峭的秋风吹过,抖落了几片枯黄的树叶。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提了提外套,将脸深埋在领口里。走在前面的那两个人依然
从餐馆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黄昏的暮色笼罩着大地,深秋的凉意弥漫在空气里。一阵料峭的秋风吹过,抖落了几片枯黄的树叶。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提了提外套,将脸深埋在领口里。走在前面的那两个人依然在愉快地谈论着什么,不时从她那里传来爽朗的笑声。他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任由那笑声深深刺痛他的耳膜,任由那茫然若失地思绪搅乱他的心扉。
很快到了路口,斑马线那端的指示灯还闪烁着绿色的人形,但向路口的右端望去,悬挂在半空中的红灯旁的显示屏数字在跳跃着,5,4,3……排在最前面的汽车重新启动了引擎。显然,那个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快点,要亮红灯了”,话未落音,那个人一下子握紧了她的手,拉着他飞奔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她习惯性地向后伸出了左手,“弟弟,快跟上。”
可还未等触及到他的手,那个人已经飞奔着把她拉到了斑马线的另一端。
等他回过神来,对面的红灯已经亮了,眼前无数的车辆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无数耀眼的车灯深深灼痛了他的双眼。他只是隐约听到站在马路对面的她冲他喊,“弟弟,别着急,等下一个绿灯,我们等你”。
他用力睁大了眼睛,却始终看不到她的身影,
是灯光遮住了视线;
还是,
泪水朦胧了双眼……
他惘然了。
对于这个路口,仅仅用“熟悉”二字能概括地了吗?从初中毕业那年,全家搬到这个城市,多少年了。
他从这个路口来来回回有多少次了,能算得清吗?
路口的那一端,灯火通明的居民小区里,是他的家啊。
被她牵着手,走过这个路口,又有多少次了,数得完吗?
无数个一起过路口的画面,清晰地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
“姐,反正现在车很少,不如咱们闯红灯吧。”
“不行,太危险,一定要等到绿灯。”她握紧了他的手。
……
“弟弟,快点,看,还有十秒钟就亮红灯了,我们跑过去。”
“不就是为了省一块钱的公交车钱吗,我是真累地走不动了。”
“抓紧我的手,我带你跑,”
“抓紧了吗,我们一起飞了。”
……
他搜遍了脑海里所有的记忆,打开所有的画面,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像今天这样的情形:他站在马路的这端,而她却站在另一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那分外醒目的红灯蛮横地亘在他们中间。
她的右手依然牵着一个男孩,只是那个男孩不再是他。
莫非,生活的轨迹真的要在这里发生转变,或许,她就像一条河,属于他的只能是河的上游,而那宽阔的中游,广袤的下游,注定要留给她生命里更重要的人。
难道,来路上的鲜花与荆棘,过往的美好与失意,注定要成为生命里不会重演的回忆?
冬日里的北方,总有簌簌的雪花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这个时候,她总会牵着他稚嫩的小手,来到院子里。顶着漫天的大雪,一起堆雪人。偶尔地,她回拿起一个小小的雪球,悄悄地来到他的身后,冷不丁地放在他领口里。然后一边跑一边笑,“小笨蛋,你来打我呀”。他也会气急败坏地抓起一大堆雪,一边追一边向她掷,可她总能灵巧地躲开,“小笨蛋,你追不上我”。
恼羞成怒的他习惯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撒泼一边哭,“告诉妈妈去,让妈妈打你”。
这应该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吧,十五年,或者更多,而此时,这么遥远的往事竟能射穿如此漫长的时间间隔,生动地展现在他面前,那少女清脆的笑声,孩童让人忍俊不禁的哭声,一起在耳边回荡开来。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形成了对她难舍的依赖。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以后相当漫长的一段人生岁月,他早习惯了被她牵着手走过大街小巷。
春天的田野里,阳光白的耀眼,风儿温柔的让人怜惜。
她一手提着小篮,一手牵着他,奔跑在旷野里。从麦田到树林,从河滩到堤坝,太阳过了中天的时候,兔草也割的差不多了。
他抬起头来,感觉天空开始出现重影,很多个太阳若离若合。
“姐,我累了,我走不动了。”
“姐,我饿了。”
“看见那边的土豆地了吗,姐给你弄烤土豆吃。”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块土豆地很显眼地躺在大片麦田地中间。四野空荡荡的,周围没有一个人的影子。
“呵呵,姐,你真有办法。”
乡村小河的桥洞里,燃起了一堆篝火,土豆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在大块大块地往嘴里塞。
“姐,烤土豆真好吃。”
“那也不能吃太多,会胀肚子的。”
篝火渐渐燃尽,地上只剩下了一堆土豆皮,他懒懒地躺在地上,打着饱嗝。
“姐,我渴了,我想喝水。”
她沉默了一会,牵起他的手,
“跟我来。”
不知走了有多久,转过一片小树林,一块绿油油的萝卜地展现在他们面前,萝卜缨子还在迎风飘展。
“姐,你真行。”他兴奋地跳起来了。
“不过,这些都不准告诉妈妈,要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他又一次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环顾四周,路灯在夜色里散发着橘红色的淡光,两个方向的车灯在路口中心处交织出绚丽的幻影,宛若隔世的容颜。
不知不觉间,都长大了,长大了的鸟儿要开始飞了,天很高,海很宽阔,任由你去徜徉。
拿到录取通知书,母亲喜极而泣,她欢喜雀跃。他缠着父亲不住的问,“姐姐到底要到哪里去上学,离我们这儿远不远呢”?
父亲用手在地图上轻轻一点,他才猛然意识到阻隔在他们之间竟是千山万水。
“姐,你要走了。”
“笨蛋,哭什么,姐姐走了到春节不就又回来了。”
人生中第一次分离就这样摆在了面前,只有无奈。
看着那滚滚远去的列车,他心里如何也想象不透,几千里到底有多远,在这样飞驰的列车里坐上几十个小时,那个地方是天涯海角,还是天各一方?
几千里的距离几乎超出了他的想象,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今夜,一道小小的斑马线竟会成为不可逾越的障碍。
分别还会有重逢,思念中夹杂着些许的期盼。
等待,等待……
繁盛的树木渐渐凋零,昔日美丽的花园落英成冢,雨一阵凉过一阵。
而他,习惯在这样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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