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生命的杂碎
在我们这座小城里,马路上常常游荡着一些独行的狗,它们与人并不亲昵,也并不畏惧我们庞大的身躯,它们习惯了楼房,习惯了车流,习惯了噪杂,默默地与我们隔着永恒的距离,用四只脚散步,熟练的穿越马路,虽然我们生
在我们这座小城里,马路上常常游荡着一些独行的狗,它们与人并不亲昵,也并不畏惧我们庞大的身躯,它们习惯了楼房,习惯了车流,习惯了噪杂,默默地与我们隔着永恒的距离,用四只脚散步,熟练的穿越马路,虽然我们生活在同一个空间内,但是我们的每一个行动并不像它那样都有着明确的目的,它的眼神、它的举止总是在思考和行动之间不断地轮回交替,从来不含糊,它像是从来也不会感到彷徨,因为狗明白狗的生命很短暂,就像蝴蝶懂得蝴蝶的生命很短暂,但是活着就是眼望前方,永不回头,无论遇到怎样的挫败,都要尽力而为的将生命继续绽放。我常常想起几年前的夏天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见到的一只蝗虫。我从来没有以为过蝗虫很美,首先它的长相很不协调,虽然硕大的身躯却配以纤细的腿,以及脆弱的如发丝般的触须,并且它的行动很迟缓笨拙,一般情况下难以躲避譬如像我这样的庞然大物的侵袭,然而它又不值得当做盘中餐,它的身体几乎没有可吃的部分,它的柔软的肚子里储满了碧绿的叶子,这种叶子散发着浓重的腥味,因为我总是乘蝗虫忘情的进食的时候打断它,它的坚硬的嘴仍旧含着来不及仔细咀嚼的叶片,它很钟情的这类植物的味道混和着它欲攻击我时口吐的黄色液体不需要极近的距离就能够强烈的嗅到,除此之外,它也不可能至少像蛐蛐那样发出几声单调的鸣叫,所以,一直以来,对蝗虫我都无法产生好感,但是每到盛夏,乃至入秋时,它们都毫不避讳的、悄无生息的生活在我的四周,生生世世。但是就在前几年的一个夏天,一个平常的夏天,我偶尔的发现在一枝很细的植株上攀着一只大蝗虫,它简直支撑不住这只蝗虫的身躯,所以,蝗虫一边摇晃着碧青、坚实的脊背一边毫不在乎的啃食着它的午餐,然而它的身体的波动有一些奇特,就好象断过大腿的人走起路来很不对劲,失去平衡,果然,我发现它其中的一只后腿完全折断,我的心里不由的生出一股伤悲,于是,静静的蹲在旁边看它奇怪的晃动的身躯,除了失去的一条腿,生命依旧,生活依旧。任何的生命之所以散着光芒,大约是因为它的不畏惧,以及坚持罢,同时因为各个生命共有的此种精神,无论美丑(在我看来,美丑只是人为,任何的表相只有分别,而无差别)、小大都应当平等相待,彼此敬爱。
仿若那些在大街上流浪的狗,它们并不有意防碍我们,我们更无理由招惹它,甚至恶意的残害它,它们只是在急需的时候或者出来寻一个伴,或者填一填饿极了的肚子。在城市里,狗与狗的相见受着各式的限制,我们每每看到两只邋遢的狗形影不离就禁不住要嘲笑,然而在它们,却极度的珍惜。大凡在街上遛达的,大半出于饥饿,但是现在的情况与以往不同,垃圾都不乱抛撒,不要说骨头、肉皮,就算菜叶、烟头都有专门的人收拾、管制。所以,你看现在的狗一律都比较的瘦,走路也不如从前轻快,它的眼神也渐渐的迷茫,就算它比原来更仔细的搜索,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收获。
去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家里炖了许多骨头汤,我正准备将吃剩的骨头倒进垃圾箱的途中,突然想,也许一会会路过一条狗,于是,我拿了一只盛过奶油蛋糕的塑料盒,将骨头装进去,并且添了许多汤,端端正正的搁在垃圾箱旁,然后,我站在门口远远的等候,其实另一方面也是怕有人坏了我的好事。大概近一个小时的样子,果然来了一条小狗,垃圾箱里的气味虽然很杂,但是总有它最中意的,所以这里永远是它的必经之地,它差不多将自己的小脑袋完全的埋在了盛器里,只是不多的功夫,便被它吃空了,然而还剩下许多汤,我远远的已经听到它的小舌头搅动的声响,它大约觉得这次的意外不该完结的这么快,所以虽然被添得干干净净,仍旧几次倒回来用鼻头仔细检查,我不知道它会想什么,但是任何人遭遇到这种意外,都会感到特别的幸福。于是,虽然我习惯于食素,但自此以后我常常要求家里炖汤,每次都会不自觉的端着剩下的骨头在门口站上一会:假若这时候恰巧出现一条狗……但是它们从来不给我这样的机会……
今年肉价自春节起涨到出奇的贵,这对于狗来讲是一场劫难。今天大概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买排骨(因为计较起来,排骨总不如买肉划算),习惯性的,又想起了那些个经常来这儿流浪的狗,像去年一样在门口站上一会,但是等不及,我把它们倒在了门前的树底下,几个小时再出来时,发现骨头已经不见了踪影……
2007年8月31日至9月1日凌晨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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