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那一瞬间
一九九五年的冬天,萧条的迷雾笼罩了大地。我深爱的妻失业了,我们杯水车薪,寒室一间,几近食不裹腹。三十六计走为上,北京便成为目的地。都市茫茫,举目无亲,我们暂时栖息在朝阳区望京新村。时间既然是冬天,路边
一九九五年的冬天,萧条的迷雾笼罩了大地。我深爱的妻失业了,我们杯水车薪,寒室一间,几近食不裹腹。三十六计走为上,北京便成为目的地。都市茫茫,举目无亲,我们暂时栖息在朝阳区望京新村。
时间既然是冬天,路边高大的毛白杨叶子早已落尽,光秃秃的。呼呼的北风吹来,繁密的树枝前伏后仰,呜呜的响。冷风灌入脖项,钻进袖口,我和妻子打了几个寒颤,继续在村子里询问出租的房屋。
妻子是个急性子的人,干什么都喜欢胜人一筹,说话大声吧嗓,人多的地方毫不胆怯。她走在我的前面,双目四下张望,我们一连打听了几户人家,都说没有多余的房屋,我们只好耐着性子,希望碰到一点好运。
前面一个大院。院子外面有一条水沟。沿着水沟,一条狭窄的便道,直通大院。忽然,半人高的一只狼狗从大院里飞也似的冲来,毛发竖立,面目狰狞,“汪!汪……”浑厚的低重音穿透力极强,大地仿佛在颤抖。妻子急速转身,向我奔来。我迅速的上前,弓身,试图从地上抓挠着什么。一边挥舞手臂,大声喝斥。抚躬自问,一般的家狗我从来不放在眼里,可是面对高大的狼狗,还是忌惮十分。此时,一份爱护,一份责任,使得恐惧烟消云散。或许被我勇敢的样子吓住,狼狗知趣的止步不前,悻悻而归。
蓦然回首,妻子因为过度的恐惧,慌不择路,一下子跌倒于路面。她一脚踩空,裤腿也浸润了半截,湿淋淋的。她立即躬起了身子,先缩回一只脚,再缩回一条腿,尽力的支撑着身子,努力地爬起。霎那间,她弱小的身躯匍匐着,异常的孤单,无助。我三步并做两步,抓住她的双手,用力的拉起。妻一下子扑倒在我的怀里,她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我感觉到她怦怦的心跳,她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急促的呼吸使她面色苍白。她用力的捶打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望了望了我,又望了四周。她百感交集,似有千言万语,却不说一句话,很久才恢复到平静。
“回想刚才你惊慌的一瞬间,从地上爬起来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我搂着妻子,眼泪不由自主的溢出。妻抬起了脸,“我是明胆大,暗地里却最惧怕狼狗,鬼怪之类。它们突然而至,我猝不及防”妻的眼里也噙满泪水。她温情的看着我,抚摸着我,反过来劝慰我。我俩相拥着互相安慰,意兴阑珊。自那时起,我便对狼狗深恶痛绝,总幻想将其一网打尽。它们本是殷实人家的护院庄丁,达官显贵炫耀的资财,却肆意出来舞爪张牙。
为了生计,我陪伴妻子,背井离乡,几乎是风餐露宿,因陋就简。为了幸福美好,她不惜忍受恶狗的追赶,市侩的冷眼,早已满怀疲惫,心力交瘁。盛夏严寒,百折不回;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我们终于迎来了朝霞漫天。
那一瞬间,妻子的无限美好,一下子占领了我的脑海,充斥着我的全身。每每想起那揪心的一幕,深深的愧疚,总是萦绕心头,鼻窦发酸,眼泪簌簌。每当妻子鼓励或批评我,那一瞬间总是如影随形,如丝如缕,挥之不去。它让我时时记起她的美德,她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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