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瑛:一个从天山走向天堂世俗的女子
上海,一个开启中国近现代历史极其重要的城市,一个西方思想最先登陆中国并在这里引起众多知识分子大展手脚的基地,一个在炮声中惊醒了沉浸在纸醉金迷十里洋场的小市民的启蒙教院。谁也不知道这座城市究竟收容了多少
上海,一个开启中国近现代历史极其重要的城市,一个西方思想最先登陆中国并在这里引起众多知识分子大展手脚的基地,一个在炮声中惊醒了沉浸在纸醉金迷十里洋场的小市民的启蒙教院。谁也不知道这座城市究竟收容了多少的江湖流浪者,落魄书生,漂泊政客,但是这位女子的一生,准确地讲应该是大半生却与这个城市息息相关。她就是张瑛,这个名字我们现在听起来很陌生,但她正是张爱玲。她没有在上海出生,这是无所谓的,可是她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几件事情,却和上海形影不离的。她年幼时在这里接收到贵族式的家庭教育,亲眼看到分别载着中西两种思想的父母离别,经历了变故后人世间的冷暖虚实,立下了了陪伴她此生的观察世道的慧眼;青年时,她早早地享受到一位作家的荣誉,成为沦陷区一位屈指可数的女才子;然后又与胡兰成进行了一场众议纷纷的忘记年龄忘记身份的爱恋婚姻,又在这座解放后的城市结束这段感情上的羁绊,飞向了她自己的天空。张爱玲的一生给人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疑问,我觉得最最让人好奇的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这样一位旷世的现代版的李清照究竟怎样练就的?另一个就是为何她的两次婚姻都是那么地令人不可思议,一位比她大二十多岁的汉奸胡兰成,一位也比她大二十多岁却身患重疾的美国穷佬?大江东去,过去人的选择我们又怎么能揣摩得透,或许我们有时连自己都琢磨不透。在特定的环境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有的人随着成长和周围人的熏陶一步步地进入世俗,计较交流中的斤斤两两;有的人怀揣着本来的梦想,走着无拘无束的超凡脱俗之路;有的人则志在千里不平则鸣,汹涌澎湃地激情向前。可是,张爱玲好像不是这里面的任何一种,她斤斤计较着人生最困难时别人对她的不公,又很洒脱的不去理会他们。她风风火火地走向自己原始之梦,又用那种冷静理智的眼光去领会世间百态,所以她会用那种沧桑的口吻说道:“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子,却爬满虱子。”
在中国作家里最具有现实故事的就是鲁迅和张爱玲了,因为经历的真实,因为眼光的深刻,因为知识与生活的结合,他们能看到人内心里那虚伪的一面,能看到梦想通向光明的一面,能读懂这世间你来我往眉来眼去的种种。他们选择一种真实的生活。只不过,鲁迅有他冷峻的傲气,他是一个满身热血富怀正义的男人,传统的私塾教育和文化知识灌输使他有了那种我以我血荐轩辕的志士之气。他要不断地呐喊着向前。但张爱玲是一位女子,出自于显赫的家族,虽然五四新思想当时盛行,但是她的骨子里还是喜爱中国古老的文学。她有着不同与常人的细腻和理智,因而总是沉溺于男女之间的恩怨情恨,寻找平常市民心底里的幸福快乐。因为感情一点点地流失,她选择自己比较喜爱的方式用文学来填补,并且在她的早期作品里那种对真实爱情的总有所流露。《霸王别姬》中站在虞姬的角度把一个女性对男人事业的支持和对爱情的忠贞用那种浪漫的风格写了出来。《沉宵香》系列则明显受到《诗经》的影响,把少女情窦初开的心理描得入木三分。连《封锁》《公寓生活记趣》这样的小东西,也足以发觉她那种贵族式的浪漫和活泼的味道。这也可能因为她对《红楼梦》这部显贵家族爱情风波情有独钟的原因吧,家庭变故和战争的炮声多多少少地惊破了她的浪漫清梦,为她的性格播下了沧桑的萌芽。这就是她早期的格调,家族的影响让她站在和其他人不同的高度,但就真实性而言,那是座天山。
但是真正让这位才女步入成熟的应该是她的那段悲哀凄凉的爱情,通过对她那少女仰慕的才子知己的步步惊变,张爱玲心中的爱梦被惊破,真实的打击让性情聪慧的张爱玲领悟到这个世界的根本面目:爱,不再是人在世界上的寄托。在宦海中经历了浮沉的胡兰成只是把张爱玲当成调解悲绪,借以排解落魄书生的寂寞,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为他放弃名誉放弃纯真的女人从此走上孤独的文字之路。张爱玲曾经为胡兰成主办的刊物发表过东西,但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都没有此后的作品那样深入到人物的心理描述这个社会的层层面面。《半生缘》《怨女》《小团圆》《金锁记》等等甚至连《多少恨》《五四遗事》短篇的小说故事都带着这个世界的尔虞我诈含沙射影,后来与政治有关的《色戒》也不例外。在这个世界上对平常人来讲,让人感到安全的有两个——忠诚的感情和无尽的金钱。前者她已经尽数失去,也尝到无钱的苦头,所以她爱钱,爱用自己通过笔挣来的钱去买首饰珠宝买华丽衣服,哪怕是让自己看。一个人经历了感情上的彻底摧残,她还能相信谁呢?谁又能给予她那种自小就渴望的安全感呢?所以后来那个美国老头只不过给她一个平常的生日,便让她的心里尝到人间的温情,可能让她一直飘在小说里的心有了暂时的归宿。她喜欢世俗,却迟迟没有进入正常的世俗,不过以那种文艺少女的天真沉浸在闺阁的天堂里。
每一个文人的眼里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堂,也都会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痴性坚守它。那些疑问我们恐怕永远也道不明,可是她的选择却能让人感觉到女人那种自我,自由和自强的力量。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少得了社会黑暗,遭遇坎坷,可是谁又会用拿着那种怀着原本梦想的幸运去经历。少几句抱怨,多几载了解,在这个荒荒漠漠的世界里保持着自己宁静的天堂,还有什么惊涛骇浪可以让人畏惧的呢?一代奇女的一生,又会使几个东闯西撞的迷失者获得归宿。一生终结,不过是造物者创出的一件试验品罢了。最后我们轻松的享受着那些先前东奔西跑得到的功名厚利,得到暂时的自娱自乐。不禁要感叹一声:忍把浮名做青楼,权且寄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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