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爹

茂爹

题红散文2025-12-25 21:05:37
将近半夜的时候茂爹拿着手电筒拜访,急冲冲的,把门捶的砰砰响,嘴里还嚷着:“错了错了!”一家人都给惊醒了,母亲担忧道:“莫不是算工钱的时候算少了?”父亲匆匆忙忙开门将茂爹让进屋里,我们都屏住呼吸听茂爹的
将近半夜的时候茂爹拿着手电筒拜访,急冲冲的,把门捶的砰砰响,嘴里还嚷着:“错了错了!”一家人都给惊醒了,母亲担忧道:“莫不是算工钱的时候算少了?”父亲匆匆忙忙开门将茂爹让进屋里,我们都屏住呼吸听茂爹的大嗓门,只听茂爹责怪道:“松林,你给我算的工钱错了啊。”父亲忙赔不是,茂爹又说:“我就说你多给了我二十块钱,当时算着就不对劲,我躺在床上算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这不,我怕我明儿又忘了,赶紧就给你送来了。”原来是这样,这个茂爹,大冷天的,又是晚上,走了好几里山路吧,还真是个直性子。
茂爹今年七十了,瘦长的个子,担着一担柴在山路上走,依然是长腿迈得飞快,这个山头还跟你吆喝,身子一隐,已到了半山腰的芭茅地里了。茂爹的儿子幺叔在城里做生意发了,把家里的房子翻新得是漂漂亮亮的,外面墙上嵌的是白得晃眼的瓷砖,屋顶上做的是飞檐的琉璃瓦,屋子里吊了勾花的白粉顶,铺的是红木地板,挂的是落地的鹅黄窗帘,连屋前的院子也是镜面似的水磨地面,村里人看了,没有不欣羡的。可是茂爹不喜欢,他说那样的房子能住人么,烧柴火怕弄黑了,养两只鸡怕弄脏了,那样的房子只能看咧。所以茂爹还是守着他那三间被柴火熏得漆黑的老土屋,喂猪养鸡,砍柴种菜,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这倒让幺叔和他媳妇脸上挂不住:“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虐待我们家老头子呢。”
茂爹识得字,读过几本书,后来收猪鬃卖,跑过很多地方,见闻也广,以前老人们当家的时候,遇到什么难题,旱烟杆子一拿,总是会往茂爹屋里跑的。茂爹是怎么解决他们难题的不得而知,但亲眼见过茂爹劝架,媳妇和婆婆在田头争吵,两个都是厉害角色,儿子管不了,旁人也不敢劝,茂爹远远见了,眼一瞪,大声一吆喝,走上前去劈头盖脸对着那媳妇婆婆就是一阵数落,直到婆婆媳妇都不吭声儿了,脸也臊得通红,茂爹对那还在旁边傻站着的儿子又是一瞪眼:“我说小子,你是不是该叫你娘和媳妇回家吃饭了。”那儿子也机灵了,笑着叫一声娘,叫一声媳妇,也就哄着都回家了。茂爹似乎懂得很多,大到国家大事,小到生活琐事,小时候隔壁大爷爷家的一头大黄牛跑丢了,大爷爷不着急去找牛,倒着急找茂爹,茂爹掐指一算,说往北方去了,后来大爷爷还真顺着他说的方向去找了,并且找到了牛,后来想想,恐怕这其中有什么诀窍吧,肯定不会是掐指一算那么简单。
现在茂爹可就没有以前那么受用了,村里都是年轻人当家,他们伶俐聪明,讲科学讲知识,遇到什么事也是风风火火的往前冲,虽有些磕磕绊绊,但都相信自己能解决,所以几乎不往茂爹屋里跑了。茂爹对此意见很大,常跺着脚骂:那些毛头小子哟,做事情这么没轻重,会吃亏的!年轻人管不了,茂爹就去管那些读书的孩子们了,只要让他遇上他就会考你,背一首唐诗啦,问一些历史知识啦,有些还真是生僻,可是他不管,你要是没答上来,他就会对孩子的父母说,书没读好啊。父母可能不会在意,可是小孩子的面皮薄,脸羞得通红,以后一见了茂爹,便都飞快的躲了。后来茂爹好像是想通了,不再去管后辈们的那些闲事,只是和村里的老同辈们喝喝酒,聊聊天,在一群老人堆里,他还是大嗓门,兴冲冲地说他那些陈年往事,在老伙伴的赞好声里他似乎又成了无所不知的茂爹了。
前几天见着茂爹的时候,他正拿着放大镜在太阳底下眯着眼研究老黄历,我说,茂爹,这老黄历有什么好看的,他说,云南不是大旱吗,我研究研究看看什么时候能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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