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里,那片房子

稻田里,那片房子

黄序散文2025-10-14 19:49:27
母亲住的楼在场区外环,最东南的边角。虽然,楼前身还是紧密的居民区,但楼后面却是一片开阔的地带。所以,每每下得楼来,母亲便会对上林木洒下的茵茵翠色,还有和林木穿插种下的小小的菜园儿。再外面,便是一条环形
母亲住的楼在场区外环,最东南的边角。虽然,楼前身还是紧密的居民区,但楼后面却是一片开阔的地带。所以,每每下得楼来,母亲便会对上林木洒下的茵茵翠色,还有和林木穿插种下的小小的菜园儿。再外面,便是一条环形路和广阔无垠的原野了。
这些菜园儿是一些闲暇的老人打发时光时翻建出来的,面积都不大,一小块一小块的连缀着,一小片一小片的就有了烟村细户的韵味。
都是我喜欢的样子,日子在钢筋铁骨中过出了小桥流水的味道。可是,我却不大喜欢去母亲那里,每次去了都会先打电话,确定一下母亲是否在家。
因为母亲楼前的稻田地里有一幢房子,蓝瓦,白墙,总要六七间大小。那房子,是死者去阴间路上最开始停留的地方,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停尸房。
我有点怕那房子。可是每次去的时候,拐过楼角,又总会偷偷的去看它,偷偷的,仿佛目光从眼角递过去一样。它就庄严的立在几百米外的地方,立在一片碧绿的稻海中间,像一艘刚刚驶出港的船,而终点,是每个人最后都要去的生命的彼岸。
我觉得自己是个唯心的人,对各个宗教都怀着一份敬畏和景仰之心,相信人有对未知领域的感知力,也相信巫术、神婆、六道轮回、地狱鬼怪之说。这种对玄冥状态的认可自然更加深了我对那幢房子的惊怯。
小时候,我家还在农村。那时候,跳大神正很旺盛,家里大人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看了几天不见好转,便开始找大神看,所谓的招了外科了。
对这之间的过程,我太熟悉了,因为,当年我身体不好时,母亲便总找大神看。可是现在,这些早都成了旧事,母亲也成了虔诚的基督教徒,但我却仍记得当年那些老人们闲聊起这些时说的话。
老人们说死去的人聚集的地方阴气会很重,比方乱坟岗、墓园、太平间,当然也包括这种野外的停尸房。体质不好的人去了这里,身体便会出现毛病,甚至被鬼迷了心窍。老人们说起这些事来的时候,总是绘声绘色的,声情并茂的,还附带着几个带有传奇色彩的谁谁身边发生的事,说得和真的一样,也就由不得人不信了。
所以,去母亲那里,我总选择白天,可是即使是太阳当头,朗日晴空的,过了楼角,看那房子的时候,依然是一片萧杀和清冷,让人不自觉的从骨子里泛出凉意。
说与母亲听,母亲只道是心理上的问题,说便是有些邪气儿,也都是些邪灵,不用怕的,在心里念叨着主耶稣上帝,邪灵就会被吓跑。
都忘了母亲信耶稣了,她心里,耶稣是全能的,可以解决一切。
害怕的时候也真念叨,就像某次晚上一个人去母亲那里,出来的时候吓得头发都炸起来,在心里一劲儿的念叨主耶稣上帝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圣母玛利亚天上地下所有神灵,求他们千万保佑我。那时候被吓得大脑混乱,哪里还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我虽然时不时的看见那房子,但从来不去那里,便是有些旧故新朋家里有了白事,我也只是捎过去礼钱,那种场合坚决不到的。
还不就是个怕字!
可是,到底是在怕什么?怕那已经死去僵硬了的躯体?还是那硬生生的被时间吞掉的生命?又或者是可以吞掉一切的时间?
兴凯湖是这样一个温婉细腻的小镇,如果真没了四季轮回,是看不出时间流淌的。
只有在那片房子里,在那房子前又多了人影攒动,在那片房子里又有了一个静止的没有了生命气息的人的时候,我们才会看到时间是流逝的,而且是毫不留情的。
所以,我情愿那里永远是冷清的,永远没有人行过的痕迹。
我曾劝母亲搬家,总觉得住在那里周围有阴森森的气场。可是父母都不同意,对那片房子,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是视若无睹,还是觉得那和居家的房子其实是一个样子,想那里不过是走了的人落脚休息的地方。我们活着的人不去打扰他们,他们自是不会扰着这活着的人。
我也只好作罢。
一次,冬天里大烟炮儿的天气,我顶着风雪去母亲那里,又偷瞄了那房子一眼。天地一片混沌,旷野上风烟四起,平铺着一望无际的白色。而那房子,就那样孤零零的立在旷野之上,立在风雪之中,也仿佛立在了喧闹的尘世之外。那一刻,我一下子惊觉到了时间的流逝和生命的重要。
那是每个人最终都会经过的地方,而要去的那个地方在哪里?应该如何行?却没人知晓。
未来本就是个未知数,无论我们以何种方式讨好光阴,它都会毫不留情,毫不手软,生命这辆单行车,我们只能向前走。
所以,再看到那片房子,对无辜挥霍的光阴我突然手软,突然明白了很多平常日子不明白的道理。
其实,人活这一辈子非常不容易,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尝尽人间千般滋味。可是,最终的归属不过是那一尺见方的地方而已。很多人偏偏又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者故意忽视,每日里功名利禄勾心斗角,放逐掉了很多快乐的时光,老来回忆时方才明白,每个人都是赤条条的来,又赤条条的走,没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那么就珍惜当下,过快乐的生活,做最快乐的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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