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外的玉兰树
窗外有一株玉兰树,叶片肥硕。自两年前入迁这片公寓楼,与植物低语是我每日功课。在尘俗,我的肉身裹挟尘埃,风掣电驰。曾疲惫过,迷茫过,无助过,但那些静默的植物,滋我以精神绿氧,启迪我生命的真正意义所在。要
窗外有一株玉兰树,叶片肥硕。自两年前入迁这片公寓楼,与植物低语是我每日功课。
在尘俗,我的肉身裹挟尘埃,风掣电驰。曾疲惫过,迷茫过,无助过,但那些静默的植物,滋我以精神绿氧,启迪我生命的真正意义所在。
要活,就活在内在的旷达里,让精神酣畅淋漓,长成饱满的鲜果。而外化,我们可摒弃许多。
许多时候,我多希望那是一株樱桃树,可以现场copy下华盛顿与樱桃树的故事,给孙昊一些教益。
但那不是,那就是一株在这城市植被率略低于香樟、木樨、法桐的普通植物。
有时想想:我们人生的无奈不亦如此么?名贵、拙朴、虚无,皆是鸿蒙中的定数,非人力所为。我感恩它的相伴,在四季轮回中与我叮咛呢喃。
窗外的玉兰树真是性灵。
我期期艾艾的作文还没写完,今推窗竟欣喜看到它上面又疏疏落落缀上了绛红色花骨朵。如此,是否花语多了一层内蕴——对我要写它的君子协议督促?
真好,我要谢谢亲爱的芳邻。它督促我勿要懒惰,勿要在尘俗中浪掷宝贵光阴。晨风抚摸流云的脸颊,地平线上的太阳又开启新一天的旅程。
……
当我再度续笔窗外的玉兰树,时光距离上次心愿又荏苒了些许日子。白驹过隙,我们在尘世,总是被隐形的巨大推手推着向前。
树静默依旧,我匆匆的脚步倘若疏忽,忙里偷闲看风景就是一种奢侈。而许久前的某个日子起,我就视心灵生活重于尘世生活。
时间总还是有的罢。但凡为自身的惰性开脱,轻易原宥,才理由多多。
宽容他人过失比宽容自身的无能,原本容易得多。
小孙昊,我小小的男子汉,我分与他的时间那么少。可几时,视野离开过他的轨迹?
他顽劣,小毛病一堆,没有良好习惯,体重居高不下,惰于思考……有时候,我真焦灼啊。可一次次,我按捺住了自己。
从修正品格,端正正确的荣誉观、价值观、是非观开始吧。我清晰知道:我肩上的担子又多了一层——学做一个慈惠的家庭教育家,哪怕步履蹒跚,也要风雨无阻。
笃实的经验获得,源自我血液里汩汩不息的基因密码提示:我家教苛责的私塾先生曾外祖父,授他女儿谨严自律。私塾先生女儿又将这禀赋传承给她的女儿——我母亲,我母亲总给我以勤勉、隐忍、持重的精神启悟。一代代薪火相传,我要承继的是良好的基因禀赋,而断然摒弃局促与狭隘。
我选择站在一个公允理性的立场,论断我的血亲,论断我自身。
从不苟合父母对小弟的偏袒——过度的溺爱,无节制的纵容,让一个天资聪慧的孩子至今懵懂无知。这是他们的过失,因为没有战胜自私的小我之故。
我知道:在这噪杂纷繁的大背景里,以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标准来要求孙昊,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可是,他将来会逐渐豁然:他的母亲,选择的是对自身更残忍。
勿要将思维僵化到逼仄的死角,用悲悯情怀设身处地为客体世界着想。用善与恶的尺度,冷静理性处世,终也将明白——这一切基于爱。深沉而博大,超越了形式主义的拘泥,只对构建雄伟的灵魂大厦负责。
他从前视同学之间互抄作业为常态,为了荣誉的形式,会作出一些反荣誉实质的举动来。这半年,我唯一做了一件事:不厌其烦启悟他,开导他战胜虚荣,要珍视真正的荣誉,同时看淡。这,并不矛盾。而“外圆内方”的精神内核,在他跌跌撞撞蹒跚学步时,我就将此祝福的种子深埋。
小小男子汉一直在努力,克制自身摇摇晃晃的不定性。
有一次,我无意识将试题与答案一起给他。一会儿,他走向我,笃诚说:“妈妈,这答案你拿着,不可以作弊,作弊可耻。”
那一瞬,欣慰的泪花在我心头涌起。
知子者,莫若母。尘世如此艰难,一步一步,我会与他一起行走。战胜艰难的流俗,艰难战胜摇晃的自我。
我要提醒自己的是:独立、清醒、宽容、慈惠、耐心,以及——爱无止境。
我瞻窗外那株玉兰树的静默独立,远甚于它绰约婀娜的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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