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武爹

行武爹

湮芜散文2025-07-02 01:18:58
行武爹不姓行,姓鲍。如果行武爹不走,年寿106了。那个留着小山羊胡,笑声爽朗,瘦小精干的小老头,缠绕了我几十年。记得文革一开始,革委会指派我整理行武爹的材料,结果材料未通过,倒挨一顿批说我“不忘阶级苦

行武爹不姓行,姓鲍。如果行武爹不走,年寿106了。那个留着小山羊胡,笑声爽朗,瘦小精干的小老头,缠绕了我几十年。
记得文革一开始,革委会指派我整理行武爹的材料,结果材料未通过,倒挨一顿批说我“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的觉悟哪里去了。我驻村的大队分四个自然村,以姓氏而居。贫协主任吴元享住外村,与行武爹不同族,对整行武爹的材料格外用心。吴主任大字不识,是个文盲,整完材料我就逐句逐段念给他听,我读一段他就骂一阵,骂的很难听,当念到:万恶不赦的地主老财行武爹,在旧社会仰仗自己辈份高,会点武功,骑在老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拉屎拉尿,家里靠剝削劳苦大众的钱财,置了35亩田,长期顾长工,请短工,一日三餐让我们吃陈米、腌菜、萝卜干,苦大仇深的吴元亨有个干活时个上茅房的毛病,解小手(小便)一天不少于七八次,解大手(大便)二、三次,人家一垅地秧插完了,他还在田中间卷喇叭筒(自制的旱烟)抽,每每此时,行武爹非要他完成任务后方可吃饭。不屈不挠、敢于与坏人斗争的吴元亨就是不听地主那一套,拿起海碗盛碗米饭,灌饱肚子百事不管。后来地主把吴元亨打短工的机会都剝脱了,他只好拖根打狗棍,过着神仙的日子,沿村挨户乞讨。是谁把他逼上绝路,成为流浪汉?……念到这里,吴主任拍案发怒,骂道:放你姆妈的旋转屁,你是在咒我偷工躲懒、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是吧,你的立场站在哪一边,小心跟你扣个阶级异己分子的帽子。读六年级的我不懂政治,哪哓得当今社会以阶级斗争为纲,政治掛帅呢?
行武爹在旧社会是大户,还当过族长,自幼体质单簿,弱不经风,其父请武师从六岁开始练武把子(习武),所以,村里人都叫他行武爹。十五岁那年,稀里糊涂取妻张氏,膝下无子,独生一女叫长儿,农村不生儿子不行,后续李氏为妾,有一子世平传宗接代。母以子贵,从此,李氏的地位水涨船高,张氏无怨,和往常一样纺纱织布,早起晚更,勤劳持家。解放后,大队划成份,各地标准不一,划地主富农跟1983年“严打”一样,各村有任务,有三十五亩家当田的行武爹就这样成了大队里唯一的地主。行武爹平时喜欢善事,又懂问诊拿脉,懂得医治跌打损伤,谁家孩子脱臼骨拆,手到病祛,受人尊重,不是假话。既然是地主,运动来了,少不了挂黑牌挨斗,民兵还逼着大、小老婆作陪,勃子上吊双破鞋。按吴元亨的话说是斗臭斗垮,使他永世不得翻身。张氏为人忠厚老实,受不了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甩鸡蛋、扔菜叶、吊破鞋的耻辱,喝涕涕畏自杀了。地主老婆死了不等于死了一条狗。鲍氏族人遣责吴元亨做过头了,骂他缺得:将来得了孙儿不是不长,就是没屁眼。张氏下埋时按农村风俗做了道场。我见李氏哭的很悲恸:姊妹长、姊妹短的数落在一起陪行武爹和睦相处的日子。哭得看热闹的姑儿姐儿的心寒。15岁的长儿哭更伤心,哭的头发根湿漉漉的粘在脸上成泪人。
五、六十年代,有些偏僻乡村还办私墪,父亲是私塾的教书匠与行武爹走的很近,一文一武经常笑谈到深夜。过去尚文习武的人喜欢游走名山大川,以武会友,斗打拚杀,争个武林霸主之位,为之荣耀;文人游走,称之访学,进了学堂门,放把雨伞到墙角之后,与先生海阔天空调侃,吟诗作对,你唱我和,如对答不上者或好酒好菜伺候或卷起盖铺行礼走人。难怪在交通不便的那年月李白、杜甫喜欢云游四海,撮吃撮喝,观光后写下诗文和游记,成为精典不朽之作,让后人学,让后人背。
我跟父亲说想跟行武爹学两手,父亲没反对答应的很干脆。每次放完晚学就和几个般般大的伢们跟着武师舞棍弄棒,三个月学了如何运气、坐桩、童子功、耍棍、翻跟斗,还是空心跟斗呢?长儿姐没事也来看热闹,长儿姐比我长四岁,看起来象个大姑娘,梳个乌龟尾巴辫子,很神气的在脑勺后面一跷一摆,长儿姐长的蛮标致,男人都喜欢瞅几眼,现在叫回头率。有一次,我放学回来,天色渐喑,发现麦田里有俩个人影撕打成一团,齐半腰深的麦杆倒了一片,末了,听见有女人哭喊,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大,威协女子不对外讲,说了整死你地主爹。这声音很象吴元亨,不久,长儿姐嫁人了。村里人议论,是元亨糟塌了长儿姐。那时候坠胎不容易,一张证明得盖六七个红巴巴才生效。还有人说地主的丫头用美人计腐蚀拉拢贫协主任,鬼信。我直到现在都纳闷,麦地里的事,就我背时佬看见了,谁在烂舌根子。我赌咒:我说了的是乌龟爬爬,天打五雷轰。
1966年党的九大召开,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更加如火如荼,农村己开始分红二司、钢工司两派,学校很少上课,专给老师写大字报、戴高帽子,随着运动的不断深入,工人老大哥不上班了,农民伯伯不种地了,好在解放军叔叔仍站岗放哨。有消息传:某地红小兵小将要冲击军营。那陈再道、许世友、杨得志、杨勇、杨成武、王震胡子,都是出生入死、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岀来的开国将军,还怕你那些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毛孩子不成,命令营房至高点铺设电网、架机枪,看你红小兵吃了豹子胆,长了几个脑袋瓜。学校偶尔上课,臭老九靠边站,泥腿子管理学校,多以痛诉革命家史为主题。吴元亨是一次忆苦思甜大会上作报告时栽了。他一上台,就一把鼻涕一把泪水的讲开了:你们记得五八年大跃进吃大锅饭吗?村村户户大炼钢,山上的树砍光了,屋里的里锅砸了,谁家的灶膛在升火,只有地主行武爹有白米饭吃,同志们啦!这是旧社会造的孽,现在翻身穷人把歌唱,地主反动派要我们走回头路,吃二遍苦,我们贫下中农能答应吗?坚决不答应。直讲得白沫四溅,激动时还高呼口号……革委会主任怎么使眼色,吴元亨就是不在拐,惹火了几个戴红袖章的造反派头头,冲上去搧了吴元亨几巴掌,高喊:打倒现形反革命份子吴元亨!吴元亨不低头就叫他灭亡!从此,吴元亨威风扫地,在今后运动中多了个陪斗的吴元亨。
过去队长敲钟喊工:直呼原持田亩者姓名,如:今天男人到行武爹的水田里扯秧,女人到鲍老三的棉花田缛草。行武爹对儿子鲍世平经常说要去看看咱地界的碑在不在,牢不牢。真是隔墙有耳,父子俩人的俏俏话都被别人听了,行武爹又多了一条罪状,地主阶级企图复辟变天,反攻倒算,“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在我们大队成了普遍真理。为了这句话,游街示众好几回,不过示众的人换了地主的狗崽子鲍世平。到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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