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年
我仍然喜欢过年,喜欢过年时那久违的热闹,喜欢乡村过年的样子。小时候喜欢过年,是因为过年有好吃的,平日里吃不到的零食;是因为过年有新衣服穿,那时候一年添置一次衣服还真不容易;是因为过年不用上学,不用干活
我仍然喜欢过年,喜欢过年时那久违的热闹,喜欢乡村过年的样子。小时候喜欢过年,是因为过年有好吃的,平日里吃不到的零食;是因为过年有新衣服穿,那时候一年添置一次衣服还真不容易;是因为过年不用上学,不用干活,还可以四处走亲戚;是因为过年时,才会有秋千,整个村子的小孩都会来比赛,看谁荡的最高,奶奶们会来看比赛,看谁家孙子胆最大;是因为过年时,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有一段日子,是最寂静的。因为严冬,人们极少出门,在天阴沉时,都会围在炉火旁,一整天,家家户户屋顶都是袅袅炊烟。而当太阳露脸时,人们会在走廊里晒太阳,闲话家常。这段日子是一年里最安详的、悠闲的。
当终于有了第一个拎着行李归来的人,村里的人便陆陆续续地多起来了,有时,他们会在寒冷的黑夜里给村里带来喧闹,而有时,他们似乎是闻到了家里饭菜的香味了,赶在吃饭时回来了。男人们回来后,村子里早上便开始有了劈柴的声音,摩托车轰轰隆的声音,还有训斥孩子的声音。女人们收拾家里,大扫除,配合男人准备着过年的吃食。
准备工作忙碌,还得有条理。泡豆子、泡糯米、腌猪肉、做腊鱼。而最为复杂的,颇讲工序的要数做豆腐和肉糕了。一个村子里总有三四套做豆腐的全套工序的用具了。在过年前的那段日子里,这些用具的日程常是排得满满的,今日这家,明日那家。因而,村里的小孩在那段日子了,豆浆、豆腐脑是喝够的。哪家豆浆做好了,就会让自家的孩子去找小伙伴来,于是刚烧开的豆浆、嫩滑的豆腐脑是一碗又一碗。肉糕,长大后才知道,只有我们县里才有,只有我们县里过年时是必不可少的。肉糕的外观虽不好看,依配料及量不同,颜色从米白到灰,配料主要有新鲜鱼肉、猪肉、淀粉、鸡蛋(米饭现在加的是越来越少了,从前是为了保证量足,现在都不差钱),还有各种调料。虽然家家都会做,但做出来的味道、颜色、韧性、软硬程度却都不一样。因而,每当有新出笼的肉糕,必会送给邻近的亲友尝尝,即使是在夜里。
在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之后,母亲们依然是最忙碌的,她们依着传统,如平日一样,留守在家,招待客人。有大半的时间,她们都围着灶台转,一拨人吃完,一拨人又到了。她们会在父亲们带着孩子们走完所有的亲戚后才开始她们对亲友的祝福。她们会换上新装,或妯娌、或姐妹、或有丈夫陪伴,一家一家说说话,吃饭,也喝米酒。
父亲们带着孩子四处走亲戚,一年难得见一回,也难得串门的在外工作的人们此时会发现,小孩子长的可真快啊,姑姑有了白头发了。也许一年未见,之前的土房子已不见了,小楼房却是平地而起了;去年还抱过的小娃娃会满地跑了;读高中的表弟已比自己高了。
一年又一年,因为过年,母亲们将在外的游人的变化留在心里,小女儿瘦了,他高了,侄子黑了,外孙胖了。因为过年,游人们也看着家里的变化,路坑大了,水田荒了,楼房多了,母亲的皱纹深了。
热闹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人们开始离家,上学,打工,一批又一批。村子里又安静了。它在沉寂着,在沉寂中酝酿着下次的热闹,过年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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