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

麦钐散文2025-10-30 08:56:10
我叫小郁,她叫芷若。这一年我十七岁,那一年她一袭青衣裙出场的时候,大抵也是十七岁上下。我识得她的时候,大约是十五岁的深夏。我怔怔的望着她在万安寺的高塔之上泪流满面的立下誓言,字字无望,那时候的我,想来
我叫小郁,她叫芷若。
这一年我十七岁,那一年她一袭青衣裙出场的时候,大抵也是十七岁上下。
我识得她的时候,大约是十五岁的深夏。我怔怔的望着她在万安寺的高塔之上泪流满面的立下誓言,字字无望,那时候的我,想来还不懂得她的柔弱与孤独呢。
那一年,我也不知道,邂逅汉水之湄的周姑娘,是一场劫。
她叫芷若。周芷若。生长在郁郁青青的汉水之湄的周姑娘。
许多美丽的女子曾经倾心的演绎过这个复杂神秘的角色,有着争议的角色,比如周海媚,比如高圆圆。我喜欢高圆圆哀伤的微蹙的眉宇,也喜欢周海媚迷离朦胧的大眼睛,可是我始终固执的以为,她们,离我心念着的周姑娘,还有一些一些的距离。
合上书卷,仿若就望见了她,我以苍凉的笔调,沉郁的语句,也不能尽然述说完尽的周姑娘。她该是有微蹙的哀伤的眉,清澈干净的眼睛,眉心一点小巧玲珑的桃红颜色,青葱衣裙,手执月光银的兵刃长剑,她是静默的,是沉静的,神色寂寞清冷,她是个清高孤傲的女子,有一些邪气的女子。生长在汉水之湄的姑娘,在峨嵋山上时光清淡寂静的女子。
我也不知道,最初的时候,是缘何恋上这样一个复杂的神秘的女子。在那以前,十五岁的我想始终当个纯真无邪的小孩子,然而我却在深夏终结以前,恋上了这样一个诡魅而幽深的姑娘。
然后,十五岁的我懵懵懂懂的来到一个陌生的地儿,以为还能仿若从前一样悠然,安静,与世无争。
然而如上了峨嵋金顶的周姑娘,汉水之湄的郁郁青青决绝的离开了生命,青草样单薄清新的清净时光也一去不复了。周姑娘在峨嵋金顶上的岁月想来定然坎坷,周姑娘冰雪聪明,秀若芝兰,温婉沉静,多得灭绝师太喜欢,因而她的那些师姐们心生幽怨,她孤立于她们之外。
我不如周姑娘冰雪聪明,不如周姑娘清丽秀雅,不如周姑娘温婉沉静。然而我依然会像周姑娘一样孤立寂寞,不知所措,心下茫然。或许是他们不懂,如我这样有些孤僻有些冷漠的丫头,怎能这样——叫那么些人喜欢呢?他们怀疑,他们远离。
而我——我却在自然而然之中,有了如周姑娘一样的清高与孤傲,静默着,少有微笑,眼神清亮却冰冷,任凭悲凉哀伤的情绪在心下风起云涌,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漠然与清冷。那一年深冬冷冷,静默的重复翻着书卷,周姑娘的柔弱,清高,寂寞,无奈,苍凉,刹那之中懂了她,懂了她缘何会心生邪恶,仇恨这个炎凉的武林。而世事古往今来皆如此,我冷冷的望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恍然觉得我像极了她,周姑娘。
是因我深深的恋着她,怜惜她才渐渐如她一样清高,寂寞,无可奈何?
还是因灵魂深处本就藏匿着周姑娘的清冷光辉,才机缘巧合的识得她,且懂得她?
这是一场劫。
周姑娘的宿敌,一个是高贵的帝王女儿赵敏,一个是骄傲的同门师姐丁敏君,名中皆带一个“敏”。敏,尖锐,刻薄,刁钻。而我也有宿敌,那个女孩儿叫Lmin,名中也带了一个“敏”。我们不动声色,望着彼此的眼神冰冷漠然,心下生出仇恨——我的与世无争的清静时光给她弄得激烈迷乱,然而如同那个荒园中心生无望茕茕孑立的周姑娘,那个攥碎了珍珠泪流满面的周姑娘,纵然心思缜密,纵然冰雪聪明,仍然不敌丁敏君的刻薄尖锐,不敌赵敏的深沉城府,敏,是她的死劫。Lmin亦然,工于心计,心绪深沉隐匿。
所以,我望着周姑娘眼神渐渐幽深渐渐不复清澈干净,带着冰冷的诡魅的微笑,衣裙繁复而华丽,刀光剑影,清寒如冰,她邪恶,她阴郁,她城府深沉,她丢弃了她的柔软与脆弱,决绝的远离了尘世,仇恨着这个炎凉的世界。然而我于她依然惟有心存怜惜,我懂得她,我知道她在尔虞我诈的江湖恩怨中的漂泊无依的寂寞,沉浮不定的茫然,几回生死一线,几回心生无望,谁人知道她的苦楚,她的无奈?
柔软与脆弱,在这个战火连绵硝烟不断的江湖中,终究是不能安然存在的。
所以,我懂,我言辞激烈的驳斥着那些说她残忍说她冷漠的人们,我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她是无奈的,她是无辜的,她终是我心中那个柔弱清苦的女子,那个清高孤傲的女子,皆是因江湖人心险恶,世态炎凉,才叫她不得不丢弃了脆弱与柔软,丢弃了温婉与清澈,渐渐邪恶,渐渐阴郁,只为了安然存活于战火硝烟之下——我呐喊,我不知道是在为周姑娘唱一曲哀歌——还是嘶吼出我的心中所想。
我也亦然,在你死我活的勾心斗角之中苟延残喘,眼睛冷冽,生命荒芜,在上上下下沉浮不定之中茫然无措,漠然清冷的神色之后,是隐忍,是寂寞,是苍凉。决绝的以邪恶的姿态来抵抗那些伤痕累累,远离尘嚣。
这是一场劫。当初义无返顾的如周姑娘一样决绝的沉沦进这一场劫之中,却是再也离不开了。再也找不回十五岁时候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再也无法清浅纯澈的微笑,就如风住尘香繁华落尽之后的周姑娘,在暮鼓晨钟,日出日落,花落花飞之中,再也找不回当年汉水之湄的青草颜色了。周姑娘上了峨嵋,生命中的定数已然改变,而我,那一年深夏行将终结的时候识得了周姑娘,去了那个陌生的地儿,望见了那些神色狰狞的人儿,生命中的定数也已然改变。
倘若当初没有识得周姑娘,我又是否会以这样清高孤绝的姿态抗拒着这个世界,是否会恍然之中懂得了这个世界如江湖一样面目狰狞战火无声?或许我依然如十五岁那一年一样,天真,无邪,清澈,明媚,伤痕累累却依然懵懵懂懂的与世无争下去。然而我识得了周姑娘,我学着她的清高孤傲,清冷的花朵在灵魂深处绽放。
因为清高,所以孤独。
如今想来,十五六岁,生命寂寞荒芜。
十七岁,渐渐远离往昔的那一场劫。可我依然深深的恋着青灯古佛前的那个女子,我与她,在伤痕累累的挣扎之后心绪皆渐渐清静平和下来,已然沾染上了一些苍凉的颜色。我以古风雅致的笔调写过我的周姑娘,芷若空山隐,而今读来依然心弦微微颤动。
知道么?隐匿在那厚厚一本陈旧的故事中时光深处的周姑娘,纵然识得你之后我的时光清冷寂寞荒芜,纵然这一场劫叫我回望想来心生怅然,然而,我不曾遗憾过。
我叫小郁,她是芷若。
这一年我十七岁,远离那一场劫。那一年她也是十七岁,已然带着长剑离开峨嵋,一袭青衣穿行于尔虞我诈的江湖之中。
——江湖凶险,人世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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