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数
二十余年来,有意无意地看过多少次天空,大概是记不清楚了吧。这无关温饱,更无关生死,又哪有心思记得住呢?但那一方天空我不会忘记,那个四四方方院子上面的那块方方的天空,在浩瀚天空中应该是多么渺小呀,如一个
二十余年来,有意无意地看过多少次天空,大概是记不清楚了吧。这无关温饱,更无关生死,又哪有心思记得住呢?但那一方天空我不会忘记,那个四四方方院子上面的那块方方的天空,在浩瀚天空中应该是多么渺小呀,如一个水分子之于大海。我怎么会忘记?我可在那一块方方的天空下度过了二十几年的大部分时光,那块方方的天已融入我的血液里,随着血管进入了每个细胞。七岁以前的记忆已像被风雨侵蚀而布满白碱的老墙,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刚建成时的那种威风气息了。只是大约记得不大的院子里长满了槐树和榆树,不论冬夏,唧唧喳喳的麻雀叫声总能把耳朵塞满。仰头看那方方的天,树干、树叶上方,有一群群的鸟,叫着、飞着,飞出了这块天空,消失在低矮堂屋的屋脊之后。我想在遥远的天空下有它们的家吧,就像我的家在这块天空下一样。起风了,连树干都动了。被侵蚀的青砖的粉末也随风飘去了,可是他们要去哪儿?这儿是它的家呀!
七岁时的我被送进了课堂,没有好奇,也没有哭闹。我学会了数数,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我学的很慢,有一段时间,只能数到五。因为那个不大的院子里槐树和榆树加到一块只有五棵。我乐此不疲地数着那些树,“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后来我能数到六了,不是因为院子里又长出了一棵树,而是我的算数考试得了六分。第一次看到六时,意识到除了五还有别的数字,那种兴奋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当数学老师告诉我这个数字是六的,我问是不是比五要大呀?老师点点头走了。于是,我不再满足于数那些树,数数的兴趣转移到了在树枝间窜来跳去的麻雀。那些似乎永远也消停不住的棕色精灵,任我用手指着,任凭眼睛被树枝、树叶分隔成的一道道光柱刺得生疼,可我还是数不到五呀。它们在树桠间上跳下窜,我在树下脸涨得通红,憋了一身的汗,可还是结结巴巴地数着一、二、三,一、二、三······呀。我数不到五了,那火一般热烈的生命,光似得在树枝间跳动,我笨拙地举着胳膊数着。它们欢快地唧喳着,这声音塞满了耳朵,听不到自己在数一、二、三了呀。
我能一下数到十了,能一口气数到一百了。我开始数地上的蚂蚁,但我还是愿意数天上的星星。听妈妈讲,天上的一颗星星就代表着地上的一个人。于是,我把最大数数的兴趣集中在每晚数星星上了。不管天气怎样。每天晚饭后都要坐在小板凳上看那一方夜空,算不上仰望,但也在思考。到底代表我的那颗星星是哪一颗呢?是那颗特别明亮的还是那颗调皮地眨着眼睛的?当然,我不会忘记数星星——刚学会数数,总喜欢数一切能数的东西。墨色的夜空撒满了白珠子似的星星。每到数量超过一百的时候,小小的心就被成就感完全占领。直到胳膊酸了,眼模糊了,嘴里还在念叨一、二、三、四、五······很多年后读到“卧看牵牛织女星”的时,那夜空就闪电般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过了几年,我长高了,能一下子数到成千上万了,能用英语说一、二、三、四······了。却没有再去数星星,再也没有仔细地仰望过那方天空,是怕数得太详细还是怕记得太清晰了么?我摇头,心里却说也许吧。
再后来,我又长高了一点,开始长出又细又黑的胡子了。在刚学会翱翔天空的雏雁煞有介事地排着队随着他们的爸爸、妈妈飞回南方的季节,我也离开了那片熟悉的天空,来到了一方同样有鸟儿飞,云儿飘,太阳照的天空。可我咋就睡不着了呢?隔着窗户数星星,一、二、三、四、五·····可我咋就找不到月亮呢?
我的月亮丢了!丢在了我梦里,是那样园,那样明。月光下,一个小男孩在数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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