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别指甲

作别指甲

强劫散文2025-03-23 05:58:10
又搬家了,自来到这座城市我已不记得搬过多少次,还在搬,还会搬,下一次也需要搬出这座城市了。流浪的人就是这样,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像候鸟一样春去秋来不停迁徙,没有一个固定的驻足之所。用一个歇后语来形
又搬家了,自来到这座城市我已不记得搬过多少次,还在搬,还会搬,下一次也需要搬出这座城市了。流浪的人就是这样,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像候鸟一样春去秋来不停迁徙,没有一个固定的驻足之所。用一个歇后语来形容我是比较贴切的,孔夫子搬家——尽是书。两箱书,一百八十多斤,占到我物设的百分之七十。
在收拾书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指甲弄断了,它想退役很久了,终于找到逃脱的机会,不想再陪我继续走下去。这么长时间以来经历的种种、目睹的种种,弄得它身心疲惫,弄得它恐惧未来,弄得它想逃避。可是我还是不打算放过它,把它放在桌子的一角,准备好好看押着。整颗指甲长三厘米多,掉的部分足足二厘米。留一颗断掉的指甲,看似有病,甚至有些不正常。在知道具体情况前武断下结论本身即是错的,每一件事情、每一种行为都有它的原因。如果你听了这颗指甲的故事,也许同情心会向它稍稍倾斜。
每搬到一个新的地方,我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布置、来适应,情绪总会不同程度的低落几天,连自己都说不明为什么。大概是要改掉一些旧的习惯,适应新的环境,自己也要相应的作出适度改变,因此而痛苦。对于陌生每个人都不可能象面对熟悉一样自然。一个人住,在一个新的环境,所有的东西得有自己一手来布置,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是需要一定时间来适应这一切的。看到一颗掉落的指甲也想和它说说话,不管它能不能听得懂。也许有时重要的是诉说,而不是聆听,对牛弹琴有什么错?
这颗指甲陪我很久了吧?究竟有多久已经记不得了。一月考研的时候,它已在。再往前推,去年暑期在腾泸公路工地上干活时,它也就在。筑挡土墙,每天数百吨的石灰水泥,冲刷不断,数百斤的大石头抬到墙上,摩擦不断。锄头、铁锹、掉蓝、铁链创作出一组组血泡阵营,老的未去新的又来,绵延不绝。在这样的环境中,它能保留下来完全是奇迹。干了一个多月,每天五十块钱,我撑下来了,它也撑了下来。它是好样的,枪林弹雨后依然活了下来。
再早就不知道了,它和我在一起至少有一年,见证了这一时段里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它就像我的日志,就像我的秘书,与我一同分享并记录我所经历的一切。见证了工地上我挥汗如雨,见证了那个夏天我痛苦不堪,见证了那段时间里我一次次接近崩溃的边沿,见证了一介书生干最沉重的体力活,见证了小白脸晒到和劳工大众没有任何区别,见证了大学生彻底融入到社会的最底层,见证了每天五十元要付出多少汗水,见证了没完回到家的一身泥浆、臭汗,见证了我每晚躺在床上动掸不得。
见证了备考的那些日子,见证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从一零年九月到一一年一月。见证了那段披星戴月的岁月,见证了备考时的紧张和焦虑,见证了那个炎热的秋天和严寒的冬季。在教室、在自习室、在宿舍、在图书馆,一直有它陪伴。它亲眼看到小手指骨节因每天的翻书摩擦出厚厚的老茧。它知道我有时几近断饷,口袋里的钞票不足买碗米线,却在电话里向父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拒绝向父母伸手。
见证了那一夜,一一年一月十五日,两科公共课考的一塌糊涂,我走在熟悉的大街上彻底的迷失了自己,找不到方向,找不到住处。天空飘着雪,刺眼的路灯,感觉不到寒冷,看不见光芒。糊里糊涂地走在大街上,凌乱的步伐宛若漫天的雪花,不知何去何从,不辨东南西北。如果想不明白,找不到路,找不到方向,我就走到天亮。
它是那么低调,陪了我那么久,从来不说一句话,从来不对我的所作所为发表任何评论、不发表任何看法,从不谈论我的是非对错,从来不出卖我。陪着我成功、陪着我失败,陪着我接受岁月的洗礼、时光的雕琢。它绝对不是不知道,每一次都在身边、都在现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丝毫差错。它宽容、大度,宽容了我所有的缺点和过错。它彻底明白,心如明镜,可是无论谁问它关于我的过往,它都不会说,比瑞士银行还可靠。用到它的时候,它总是义不容辞的全力配合。
是它陪着我走向毕业,走向大学的末梢,它也该毕业了。这些年,它看过的书、听过的课、听过的讲座、考过的试不在少数,足以通过毕业,应该为它颁发个证书什么的。我要将它留住,留住那一段它见证过的历史,留住我的曾今,直到下一颗指甲长到和它一样长,到那时我应该已漂泊到另一座城市、拥有另一种身份了吧?

2011年6月24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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